苏莉雅进入了下城区。
她在城市中穿行,意外的发现,这里的居民十分热情。
大多数鬼族的目光追随着苏莉雅的身影,他们与身旁的鬼窃窃私语,似乎对人类的出现惊讶又好奇。
苏莉雅进入商业街,一个卖自制饮品的鬼族商人伸手拦在苏莉雅面前。
等她停下后,他摇了摇手中盛满绿色液体的杯子:“尝一尝,尝一尝。”
人类啊,真是难得一见的游客。
鬼族商人一眼就看出了少女的性格。这是销售产品最基本的技能。
他已经能预料到对方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了。可爱的女孩子,可能会羞涩的拒绝,或被迫接过饮料。
接下来,他就可以热情的邀请她进屋喝杯茶,店里新招的员工是个帅气的小伙子,琴弹得也很不错。
只要进了屋子,不买点东西她就别想离开。
“你觉得鬼王亚森如何?”苏莉雅直视鬼族商人的面孔,问他。
她给出了出乎他意料的反应和问题。
鬼族商人愣住了,他店里弹琴的员工从二楼窗户里探出头。
“不能评价吗?”
“不,不,鬼王大人……他是个很好的鬼。”
苏莉雅转身离开。
“你觉得鬼王亚森如何?”每一次被拦住,苏莉雅都会问对方这个问题。
少女的神态语气冰冷,给人不好接近的感觉,但大多数鬼都会回答她的问题。
无一例外,都是正面的评价。
就在苏莉雅准备回去的时候,她又一次接到了女管家的电话。
“索丽娅大人,你在哪?”
“我在下城区商业街。”
“请告诉我具体位置好吗,我来接您。”
“不需要,我可以自己回去。”
“好的,打扰了,索里亚大人。”
苏莉雅挂断电话,将魔讯器放回随身小包里。临出门她才发现,自己这套繁琐又华丽的裙子竟然没有口袋。
像上面的对话,她和女管家之间已经发生了无数次。
从她走出城堡大门开始,每过十分钟就会接到对方打来的电话。
苏莉雅能明显的感觉到对方的压抑的情绪。她试过回答问题之前沉默几秒,对面的声音就会变得比正常说话更尖锐,语气咄咄逼人。
女管家本人可能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失态。她努力克制,苏莉雅也装作没有察觉。
“是时候回去了。”她顺着原路往回走。
“嗨。”有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过来,到这来。从前面的岔路左拐,走到尽头,那里有个山洞,走进山洞,我就在那里面等你。”
如果苏莉雅独自一人,这个声音她肯定会当做没听见。
但她有安东尼。
她百分之一百信任他。
这是一种很诡异的信任,她排斥他,厌恶他,恐惧他,但她既然已经决定接受惩罚……或者换个说法,她已经决定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对方,那么信任,自然也包括在其中。
如果信任被辜负,那么正好契合了惩罚,如果信任没有被辜负,那么……
简而言之就是,她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于是,苏莉雅跟着声音的提示找到山洞,没有犹豫走了进去。
她在山洞里遇到了一个眼熟的青年。
她回忆了一番,想起来他就是第一家拦住她的饮品店二楼弹琴的小哥。
在小哥思考着如何开口前,苏莉雅先一步问:“我到了,可以告诉我你的答案了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
“没有别的可能了。”苏莉雅顿了顿,怪异的补充道:“难道你想对我图谋不轨?”
约翰慌张的摇头摆手,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对少女没有非分之想,他将自己贴到了山壁上。
“我听说你一路都在问大家对亚森大人的看法。店长说你是从亚森大人的城堡里出来的,一定是在钓鱼。但我并不这样觉得。”
约翰的眼角下垂,和阿达很像。
“因为我很漂亮?”
约翰点了点头,紧接着反应过来,慌慌张张的摇头摆手解释道:“我觉得你没有得到你想要的答案。我觉得……我觉得你看上去似乎很失望。”
如果说约翰的老板看人的本领是锻炼出来的技能,那么约翰就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他对人的情绪很敏感,他本人也是个情感充沛的人。
“那么你呢,你觉得鬼王亚森如何?”苏莉雅说完从小包中拿出水壶喝了口水,等待对方回答。
水壶只有苏莉雅半个巴掌大小,内容量按理来说只够她喝两三口。她原本准备抛弃美观带上一个大水壶,但在得知她的想法后,安东尼动用了一点【空间】权限,让这个小水壶拥有了∞容量。
在鬼王亚森的一个女仆为客人烧热水的时候,一个神器就这样被制造了出来。
约翰让苏莉雅等待了不少时间,才像是鼓起勇气一般说道:“鬼王亚森,他是个伪善的神。”
“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
【记录之书】上显现出约翰·福的人生。苏莉雅没有去看,而是注视着约翰·福的脸。
“我承认,我的爱是错误的,是……是不对劲的。但是鬼王亚森,他把我的弟弟,判给了我的母亲,不允许我去见他们。”
“这有什么问题吗,你将家人变成了鬼。”
“不,你听完我的故事,就不会这么觉得了。”约翰表情忧郁的靠着山壁,拨动琴弦轻轻唱到。
歌词的大概意思是:
我的母亲是个妓女,她经常带不同的男人回到家里。
我在阁楼的床上入睡,听着枝头的夜莺鸣叫。
突然有一天,她带回来一个男人,让我喊他爸爸。
他不是我的爸爸,他不是我的爸爸。
突然有一天,她生下了一个男孩。
他是我的弟弟,阿达,阿达,住在笼子里的小狗。
突然有一天,她带回了阿达的爸爸。
我杀死阿达的爸爸,长出爱之角。
爱之角,爱之角,有爱才能长出的爱之角。
……
“索丽娅女士,您的老师到了。”
第六次吃完午餐,苏莉雅看到女管家没有立刻离开,就隐约感觉到要来了,她的魔法老师。
女管家从门外探出头,在她的身旁,站着一个戴着面具的男性鬼族。
女管家介绍道:“这位是……”
“乌泽,大法师。”乌泽打断女管家,走进房间,挥手关上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