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又有一名感染者到达了“开花期”,还好红骨发现的快,才免于引发连锁开花的风险。幸存者还剩41人。
第二天,有两个人骂我是骗子,说要回去找他们的救主格里芬大人。我让他们走了,并且让想要回去的人都离开。清点人数,还剩33人。晚上,红骨拍醒了我,拎着一个被打晕的人,说他打算用木棍袭击我。我再次清点人数,只剩下24个(包括被打晕的那个)了。
第三天,刃身体不适,借上厕所的名义回隧道里偷喝了一瓶带在身上的蓝药,却被一个跟踪狂发现了瓶子,然后带回来向众人展示。
“我凭什么放着自己不活的机会给你们?不是人人都和大英雄那样,自己明明没事儿还愿意冒着生命风险给你们想办法的。”
刃的话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宣告了众人之间廉价的信任因为物资的短缺而迅速崩溃了。
刃是拳头更硬的一方,所以走的人只能是他们。她割断领头的那个跟踪狂的喉管之后,其他想要造反的人都跑掉了。
第四天。又有两个已经动不了的感染者到达开花期。给他们个痛快之后,已经只剩下六个人了。篝火一直在燃烧着。烤蘑菇和烤肉的香气令人反胃。
不算我、刃和红骨的话,就只有三个人。他们我都很熟悉,是“浮岛”最早的几名营员,我最早救的几个人。
“你们为什么不走?”我虽然心已经凉了,但转念一想,经历了这么多,还有几个人愿意把生死寄托在我这种骗子的身上,也算不错了。
“我们信你啊,柳医生。你让我们多活了很久,已经足够了。”昭文是这样说的。
“费这么大劲才来这里,再回去也太累了。我走不动了啊。”彭野躺在地上,时不时眨眨眼,抖掉迷住眼睛的雪屑。
“回去也是死。文先生已经不在了,我们能相信一个杀了他的人吗?”这是麦克斯给出的理由。
果然是他们干的啊。我其实在被捕的那一刻,就意识到文先生已经不在了。我没有问任何人,只是因为对那些人来说,活下去就够了。那也是文先生所希望的。
“那你们就更应该离开了。”说着这不合时宜的话的人是刃。“因为是我杀了文先生啊。”
她这次没有笑。只是静静地低着头,坦白着自己的罪行。
“你、是你杀的……”麦克斯瞪大了眼睛,“那你又为什么要让我们来这里……还是说,你叫我们来这里,本身就是为了杀了我们?”
“那个老头临死前,把地下管道的秘密告诉了我,说我今后可能用得上。他或许之前也想过漂洋过海,但后来才意识到,带着你们这群负担,是完全做不到的吧。”刃捡起一块石头,丢进了海浪里。
“后来、又遇见了这个傻子!喂、你到底想没想过,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啊?到头来,你连家都回不去了啊!”
刃把一块一块石头丢进海里,直到海滩上只剩下白色的孢子和细沙。
“我啊,早就没有家了。所以,我把你们当成了是家人……或许是这样。”我望向初升的太阳,海浪在我的脚下破碎,发出周而复始的声响。
红骨像是要回应这话似的,从身后抱紧了我的腰,用额头贴着我的后颈。
嗯,有她的话,我就不会是一个人了啊。
我闭上眼。如果没有红骨的话,我应该早就崩溃了吧。谢谢你呢。
“呜——呜——”
我们脆弱的联盟,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那是给等待者的礼物。
那几个感染者甚至跑到了海里,完全不顾自己的裤子被海水给浸湿了。刃则是在后面呵呵地看着。
但红骨却拽着我的胳膊,指向我们来到这片海滩时的方向。
“坏人、来了。”
隧道里回音很大,有人讲话的声音已经从打开着的铁门传了出来。
“是这下面吗?”
“对的,千真万确!那个白头发的疯丫头,还有叛徒,他们都在这儿!”
“我们得快上船去!”我冲着刃喊道,她刚刚还在笑,现在却瞪大了眼睛。那是恐惧的表情。
“怎……怎么办……是他们来了吗?我、我会被杀掉?”
近海的轮船船速却越来越慢,那日边到海滩的最后一点距离像是无限的长。
“喂喂喂,你到现在还想着要逃跑啊,柳医生。逃兵在战场上,可是要处死的啊。”
是红马尾的那货色,第一个走出了门。“喂,‘BOSS’,人我找到了。就在我这儿。”
他把对讲机扔在地上,举起手示意后面的人快一点过来。“不过也多亏了你们,把他们的司令干掉了,我们才赢得更顺利了。”
“那能不能放过我们?我们马上就要走了,也不会影响你们在围城里的统治。”
“我倒是想放了你,可是‘BOSS’点名要你呢……对了,还有那个丫头片子,我和她还有一笔账没算呢。”
“额,那我立了这么大的功,总可以给我解药了吧?”
那个叛徒谄媚地、一瘸一拐地从铁门里走出,笑嘻嘻地站在红马尾的面前,只是为了一瓶解药。而我曾给了他多少瓶药,他一点也记不得了。
“哈、哈、哈!你没听我刚才说吗……逃兵,可是要处死的啊。”
他一把抓住那人的脑门,竟然硬生生地把那颗橄榄球扯了下来。“接好了!”
红骨挡在我身前,飞起一脚,又把球还了回去。她随即冲上去,但红马尾却诡异地一笑。
身后的士兵手中的枪喷出丝网,把红骨扣在了里面。那东西越缠越紧,看来她是中计了。
“去死吧!”
红马尾一拳砸出,我向前缓慢地跑着,跌倒在了地上。
“不!”
但发出痛苦的嚎叫的,却是拳头碎掉,滚倒在地上的红马尾。其他几个人看到情况不对,赶紧溜掉了。
“啊……好烦。”红骨抖了抖脑袋,周围的蛛丝居然都被切断了。我呆愣在原地,直到红骨又走回我的身边,把后脑勺儿露给了我。
“章鱼、好讨厌。黏糊糊的。”
我帮她清理掉身上还粘着的蛛丝,而轮船也终于要停下了。舷梯刚一放下,那几名感染者就争先恐后地爬了上去,冲向了驾驶舱。
“快上来啊!”我不敢再耽搁,最后一个爬上了甲板。绿色按钮按动,轮船调转方向,朝着茫茫无尽的海洋出发。
可是,轮船毕竟还是太慢了。这次不止一架,而是好几架直升机,已经追上了我们,在我们的头顶盘旋。
都结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