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叶落花飘，清晨的花树下，站着三名正在等待迷雾列车进站的少女。
“好冷——”穿着无袖衬衫的紫发少女抱紧双臂，在突如其来的降温中瑟瑟发抖。
紫有把脏衣服屯在一起洗的陋习，不巧昨天她被绿撞翻在地，弄脏了最后一件外套。
今天，她只能穿短裙、裸足，任那无情的风剥夺着她苍白肌肤上的余热。
“好冷！”
见无人回应，她凑到乌鸫身边，往乌鸫裙底伸手，想把那件夏能防晒冬能保暖的裤袜从乌鸫那双修长圆润的腿上扒下，自己穿。
“啪——”地拍走紫那双不安分的脏手，乌鸫上下牙轻咬，双手压住裙摆后退。
“你们忍心让我这么活泼可爱的女孩子感冒吗？！”
紫悲愤，看向绿：“绿经常锻炼吧？绿体质很强的吧？绿不穿外套和丝袜也没关系的吧？”
“自己去我宿舍拿。”绿冷声回答。
“胖次也可以吗？”紫不好意思地眯起她那双垂眼角的可爱大眼睛，把食指竖在自己胸前，“我现在这条已经穿三天了！”
“好脏！”绿睁大眼睛，嫌弃往旁边走，“恶心、下流。不允许动我的贴身衣物。”
“而且你穿不上。”
毕竟，若掀开紫的裙子，以掌掴的方式教育她，便能感受到紫坚硬的盆骨。
紫的身材过于娇小，小如兔，可以把她拎起来，当作抱枕放怀里。
“哼，有小黑以后就不要我，你等着，等老师回来我就去告状……”紫的嘴闲不住，碎碎念着往住宿区走，冷清的车站旁，便只剩下黑绿两名少女。
「好些了吗？」
乌鸫写字，歪头盯向被绿抱在小腹前的暖宝宝。
“嗯。”绿点头，注意到乌鸫的目光落在她耳后、胸脯和腿根，她绿眉微挤，反击式地盯着乌鸫那双藏在黑色皮鞋下的脚。
虹所有学生的秘密与弱点，都在昨晚被发癫的蓝与靛公开了。
「绿，很可爱」
看到这行字，绿移开视线：“是吗？大家觉得你更可爱一些。”
乌鸫摇摇头，指尖点着自己僵硬而麻木的脸。
她做不出可爱的表情。
“不过，你不是不想成为对灵使吗？今天为什么要和我们去找人偶？”
听到绿的询问声，乌鸫咬着笔头想了想，写：「内疚」
“是吗？你不用内疚，是我自己经不起考验。”绿深呼吸，“我昨天已经反思过了，以后不会随便吃芭菲。”
「晚上去吃吗？」
“好。”绿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昨天都反思了些什么？
乌鸫无奈地看着那个印有卡通猫猫头的暖宝宝，好奇写字问：「绿是从上层世界来的吗？」
“嗯。”绿的表情依旧很平静，并不介意乌鸫探究她的身世过往，“我十五岁的时候离家出走，独自跑来下层世界……有四年了。”
「为什么？」
乌鸫尽量把自己那两条墨色的眉毛蹙成一条线，以表达自己的困惑与不解。
无面拼了命，也没能敲开上层世界的大门，把乌鸫送进去。而绿的行为，显得无面的所作所为……像傻子。
“因为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绿呼气，在冰冷的空气里，呼出一团白色的温暖水雾。
“我不奢求你能理解我，正如我不理解你为何不愿成为对灵使一样。”
“人的出生与经历各不相同，对大部分人来说，那个衣食住行全免的地方是天堂，对我来说，那里是牢笼。”
那个乌托邦、那座理想城……每当绿想起那些因先天缺陷或未经报备而私自产下的、被处理的婴儿，她便会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与恐惧。
那地方为了保证优越性，先天强壮的人被鼓励生育，而先天病弱的人则禁止生育；又为了巩固团结度，那里没有家庭之分，仅有一座城。
绿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整座城里比她年长的人都是她的长辈，她的同龄人皆是她的兄弟姐妹。
然而，这些所谓的亲人，在她擅自突破层层封锁逃进中层世界被判定为“已被污染”后，再也没有联系过她。
绿不愿谈及上层世界的一切，她岔开话题，问乌鸫：“送你蓝莓布丁的话你愿意成为对灵使吗？”
乌鸫摇头，绿低头想了想，试探问：“送你两个？”
「送多少个都不行」
「你死心吧」
“是吗？”把被风吹乱的青绿色发丝挽至耳后，绿用她那只竖瞳盯着乌鸫头侧的面具，认真答，“我不擅长放弃。”
「你好烦」
乌鸫瞪绿，她刚把小本子摆面前想写字，双眼突然被一双柔软且温暖的手蒙住。
“猜猜我是谁～”
乌鸫假装不认识那充满母性的嗓音，在黑暗中歪扭地写下“黄姐”两字，举起给身后的人看。
“猜错啦！”抬手捻去乌鸫头顶落花，将及背橙发绑成低马尾，再把马尾搭在右肩的女性松开蒙住乌鸫双眼的手掌，微笑着将一条白围巾裹在乌鸫被风吹凉的脖子上。
“你们几个完全不会关心自己的身体啊。”
可能是橙的话音太温柔，她的责备不叫人低头认错，只令人想像小猫一样扑进她怀里轻蹭撒娇。
“早上好，橙前辈、黄前辈。”绿礼貌问候，见橙想给她系围巾，她下意识地后仰身体想躲避，最后还是绷紧身子任橙为她戴上一条浅绿色的围巾。
“谢谢前辈。”
“小绿还是很难接近呢！”橙眯眼坏笑，故意调侃，“小绿昨天被小黑背着的时候，身体也这么僵硬吗？”
「绿大腿很软」乌鸫微笑写字，她脸上做不出表情，但并不代表乌鸫没有感情。
开玩笑这类的事，她也会。
然后她就被绿生气地用木剑绑有布条的剑柄敲脑袋，闭眼抱头蹲下。
“你们两个关系真好呀！”橙羡慕。
“因为我想把她变成对灵使，故意接近她。”绿无情直言。
“是嘛？”橙不信，“明明是小黑请你吃芭菲所以很开心吧？”
“才不是。”绿板起脸，偏头不看橙。
“好啦！不逗你们啦！老师正催我去时钟院呢！”橙轻摇吊有枫叶坠饰的手机，再把一条紫色围巾递给绿，“小紫又睡懒觉了吧？等她来了把围巾交给她哦！”
“我先走啦！你们几个也要健健康康的哦！回来想看到活着的小绿小紫还有小黑。”
“嗯。”绿点头，说出她曾对她室友说的话，“保重。”
「再见(*≧▽≦)」
和橙道别，等紫披着绿的外套风尘仆仆赶来，再和这个落花也落阳光的大院道别，乌鸫坐在列车里，双手不断鼓捣橙织给她的白色围巾。
原来她知道我喜欢白色吗？
乌鸫揪着围巾呼气微笑，见到绿直勾勾地盯着看，乌鸫连忙松手，和绿对视。
“你看起来好像很容易攻略的样子。”绿用平淡的语气，说着很不礼貌的话。
“就是那种啦！”叼着颗棒棒糖的紫愁眉苦脸地把外套上的绿头发拾起，丢在乌鸫双腿上，“过往有创伤的人会变成小狗哦！你略施善意，她就会对你摇尾乞怜！”
绿和乌鸫同时蹙眉。
“紫，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乌鸫点头，她刚想写字附和绿，意识到什么，她停笔，静静地盯着绿。
绿不道歉，当是在回应“绿大腿很软”这句话，她偏头看窗外倒退的风景，小声骂：“小哑巴。”
然后，乌鸫学会了一个新表情——她抿唇闭嘴吹气，把腮帮子鼓成河豚，双手高高抬起本子……
用力砸在绿那颗绑有绿色丝带的脑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