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带小黑去真的没问题吗？”
列车的座位，两两相挨。
乌鸫和绿坐在同一排，紫不愿自己坐，非得挤在黑绿两色之间，坐在扶手上，晃着她那双能看到青色血管的腿。
她用右侧马尾抽打乌鸫，眉目间多出一丝忧色：“人偶师可是怪谈哦！小黑会被抓走做成玩具的吧？”
“我能应付。”绿把木剑端在身前，“而且今天只是去看被伐灵局抓住的人偶。”
“哦——绿这几天有发现人偶师的踪迹吗？”
“有。”绿点头，又困惑蹙眉，“很奇怪。”
她把手掌横在自己面前，让那只诡异的竖瞳从她眼眶里爬出，爬到她掌中：“「明瞳」可以‘看’到人偶师留在人偶上的灵力，我感觉……”
“我在什么地方见到过那种灵力，很熟悉。”
“这眼睛居然还有这种能力吗？”紫惊讶地打量那只长有触须、可以悬浮飞行的眼球。
她伸手，涂有淡紫色甲油的食指轻弹，把名为“明瞳”的眼球弹飞：“人偶师两年前出现过来着，绿是在那时候见过？”
绿轻轻摇头，她先拍打紫那只闲不住的脏手，再把黏在车窗上的明瞳扣下来：“两年前我只是抑制者，没有参与人偶师的委托。”
她轻声说着，把眼球塞回空荡荡的眼眶——很遗憾周边没有其他乘客，美少女将自己眼睛摘下再放回去的可爱场景无人能睹。
“我应该在哪里见过人偶师……”绿闭眼沉思，努力回忆，“很奇怪……处理完人偶后，我要去灵监局一趟，那边应该有人偶师的资料。”
“哦、哦！”紫点头，捏着小下巴思考，“话说，这几个晚上我每次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在街上逛，只吸引到一些想把我拖进小巷子里办了的萝莉控呀！根本没见到人偶师的影子。”
“有标准。”回忆着灵监局灵侦科送来的调查报告，绿解释，“被做成人偶的人，除了是年轻貌美的女性外，基本都有一些不良嗜好与陋习。”
绿伸手，扒拉着指头数：“抽烟、喝酒、生活糜烂……等等。”
“哦！”紫眼前一亮，想到一个引诱人偶师出现的好办法，“老师她老人家不就是这样的废人吗？”
“抽烟喝酒烫头逛夜店住酒吧！咱们把老师抓来绑街边灯柱上，那家伙肯定出现的！”
绿懒得理紫。
虹是解放者，只有在应对核级的灵时，对灵院才会对外派遣解放者……毕竟，即便是梦魇解放者，也有可能在一次传言级委托中堕落，被寄宿在其体内的梦魇吞噬，堕落为可怕的灵。
不同等级的灵态事件对应不同等级的对灵使——这是上层世界「灵研会」在缜密思考开会商议后制定的规则，而非简单的设定。
因此，对灵院中的主力并非解放者，而是绿与紫这类镇压者与抑制者——易培养，维护费用也不高，即便堕落了，也不会带来严重危害。
如果运气好堕落为迷雾列车之类能给都市提供巨大利益与便利的灵，还能抓来散发一下余热。
解放者的存在更像是“反粒子弹头”这类威慑用途大于实际用途的武器，得精心保养，谨慎使用。
对灵使的世界与常人究竟有何不同，乌鸫不清楚。比起绿与紫谈论的人偶师，她对列车投屏里的广告更感兴趣。
排除所有颜色的迷雾列车都有万分之一的概率把乘客送进深层世界喂灵这个无关紧要的缺点，迷雾列车与普通列车区别不大。
迷雾列车是都市里最重要的交通工具，水瓶宫作为迷雾列车的主人，自然要发掘一下迷雾列车的剩余价值：张贴在车壁的海报、列车内的投屏广告、座椅背后收纳袋里的旅游指南，还有过道旁自动售卖机里的饮品与餐点。
这些随处可见的东西，都可以带来一笔收益。
21寸大小的数码屏上正播放着有关“天下第一对灵使决斗大赛”的宣传片，用中二的台词介绍着各个参赛选手。
末尾，还播放出上届冠军的肖像，留有寸头的青年半身像下方是一行烫金的艺术字“天下第一对灵使——武雁”。
之后，就是有关这名青年的生平介绍，说他天赋异鼎，八岁时被某某大师看重，十二岁出师成为对灵使，轻松解决各种灵态事件，即便是梦魇，也畏惧他的威名。
“来挑战我吧！凡人。”
“看看你是否有能力将我……扯下神坛。”
听到这句话夸张做作的台词，乌鸫忍不住咬唇，指尖遮住小嘴微笑。
“嗯？小黑，你对那什么大赛有兴趣吗？”
紫凑热闹，用她那如宝石一般晶莹剔透的紫色双眼，上下打量乌鸫：“小黑长得漂亮，身材也不错，身世背景也很有噱头……说不定能成为大赛的热门选手哦！”
「对灵使还有这种东西吗？」
乌鸫好奇。
她在凤凰院里没听过“天下第一对灵使”的名号，可能是因为院里对灵使大部分都是女性，她听到的皆是衣裙、口红色号、包之类的话题。
偶尔也会从某个穿痛衣的前辈口中听到“他妈的！好想成为小百合的狗啊”之类奇怪的话。
“你可以理解为他们是对灵使中的文工团。”绿解释，“他们是艺人，用来赚钱和宣传对灵使，和我们不同。”
“不过……”绿想了想，补充道，“他们的收益有一部分要上缴到各个对灵机构，可以算我们的同事。”
自百年前「绝灵刃」屠戮数万对灵使后，大部分都市人都意识到了“灵”这类诡异的存在。
为了避免人们陷入恐慌导致社会混乱，各对灵机构商讨后决定正式公开灵与对灵使的存在，并开始着手包装、宣传对灵使，以“虽然我们的世界存在着灵这一诡异且可怕的怪物，但也有一群默默守护着这个世界的英雄”这种方式来鼓励普通群众。
只是，对灵使极高的死亡率与易堕落为灵这两个特点并不利于宣传，对灵机构更愿意让人们看到一些积极向上的东西，所以就有了只活跃于荧幕上的、光鲜亮丽的对灵使。
“说是天下第一对灵使，那种人遇到传言级的灵都能被吓破胆啦！”紫不屑地嘲弄液晶屏里的青年，“对灵使都忙得要死，哪有空去擂台上打架和接广告。”
“但……很有用。”出乎乌鸫的预料，那个天天把“强者应该挺身而出保护弱者”挂在嘴边的绿发少女竟出言反驳紫。
“最少，别人知道我们是对灵使时，不会用看怪物的眼神看我们。”
“他们和我们，只是在用不同的方式来实现自己的价值而已，不像某个小哑巴……”
乌鸫闻言，瞪了绿一眼，写：「我怎么了？」
“明明有天赋，却什么也不愿做。”
「我就不做！怎么了？」
绿看到这行字，也瞪向乌鸫。
黑绿两色的两名少女，就这样隔着紫色的少女，沉默地瞪着对方。
“你们两个别闹啦！”紫扬起拳头，用力砸一黑一绿两颗脑袋，“小黑不愿意的话你就不要强迫她嘛！不过小黑真的不考虑去参赛吗？”
“那些人和小黑一样哦！体内的灵力都处于「脉动」状态，在普通人眼里……大概类似超能力者那样的存在吧？”
脉动……
听到陌生的词汇，乌鸫在紫那条白皙的大腿上写字，当是报复紫敲她脑袋：「饮料？」
“你干什么？！”紫惊呼，她抢过乌鸫手里的荧光笔，要在乌鸫脸上画画。
“不是饮料，是灵力在体内的活动状态。”绿很想让乌鸫成为对灵使，一有机会，她就向乌鸫解释有关对灵使的一切。
“每个人体内都存在灵力，在被激活之前，它一直「蛰伏」在人体内，不会表现出任何特征。”
“某些特殊情况下，蛰伏在体内的灵力会被激活。它能使人跑得更快、跳得更高，赋予人极强的恢复能力与生命力——我们把这个灵力状态称为「脉动」。”
为了演示，绿弯腰，趁乌鸫被紫压倒在座位上，她左手托住乌鸫温暖的脚踝，右手轻捏黑色皮鞋两侧，轻松地将乌鸫的皮鞋脱下，露出乌鸫在白色丝织品下透出肉色的脚掌。
她捏住皮鞋，指尖微微用力，依靠灵力将鞋子挤压形变，将其揉成一团。
“你现在就是处于这个阶段。”
乌鸫没听。
被紫按住脸的她愣神看着自己的皮鞋，直到紫用笔在她左脸写下一个荧光的“正”字，她才回过神，挣扎着想推开紫。
终于在“哎呀”的痛呼中把紫推翻，乌鸫起身，鼓着腮帮子要教训绿。
“在脉动状态下，经过特定训练，可以将体内的灵力引导进特质的灵具中，这一阶段称为「觉醒」。”绿拿起木剑演示，剑尖轻戳乌鸫那只失去皮鞋保护的脚。
电弧闪烁，有雷鸣隐隐。乌鸫浑身一颤，触电般抽搐两下后，无力地瘫倒在座椅上。
“根据灵具的特性，灵力可以发挥不同的作用。之后还有「噤声」、「沉沦」、「明晰」三种状态……列车到站了，以后再跟你说。”
绿起身，注意到乌鸫不断起伏的胸口和微张的嘴唇，绿闭上一只眼，仅用那只竖瞳盯着乌鸫看。
“哦呀，真是抱歉……忘记脚趾是你的弱点了。”
“好！”紫很兴奋。
她抓住荧光笔，指着乌鸫的脸，阴恻恻地说：“我要在她另外这半张脸上画乌龟！”
可恶……
乌鸫张口，她说不了话，只能用口型无声地咒骂绿与紫。
“紫，欺负人是不对的。”绿抢过笔，在乌鸫脸上写“￥50”后，继续训斥绿，“黑是我们的后辈，我们要好好地……”
“照顾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