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嘎——小姐,我可太喜欢这个问题了……”

作者:山鸟毛一文字 更新时间:2024/1/28 2:59:42 字数:2628

暴力,一个原始、野蛮却又无比美丽且充斥着艺术气息的词汇。

它深爱着白鹭,自白鹭记事起,它便与白鹭如影随形,伴她身侧良久。

白鹭的父母彼此相爱,她也确实是父母爱的结晶——最少,在她父母知道她是个女孩子之前是这样的。

她很少能见到自己的父母,她断奶以后,她就被送到乡下,在外婆家生活。

外公嫌她是女孩子,不爱搭理她。外婆倒是没这些观念,爱她得很。

她被外婆拉扯大,会说话走路了,便会问外婆,问她的爸爸妈妈在哪里。

老人很嫌弃那家人,说自己养了白眼狼,骂那家人是畜生。

她那会儿还小,听不懂,只听外婆叫骂声响亮,她手一松,丢下手里玩具,站原地哭。

届时,外公就会骂她,也骂外婆,说外婆多管闲事,把她丢山里喂狼狗,哪还会有这么事。

外婆就扯着嗓子和外公吵架,边涨红脸吵,边抱着她,轻轻惦她,哄她。

父母仅有节日时会过来看一眼,前几年几个月来一次,后来变成一年一次,等她外公冬天喝酒骑车摔沟里,冻死了后,就再也没来过。

她外婆有一小片地,种番茄、南瓜,也会种玉米。她和外婆就靠这土地为生——都市的教育与医疗费用是全免的,所以她和外婆虽过得贫困,也不至于活不下去。

她就读于乡下的幼儿园和小学,她讨厌开家长会,每次家长会,当别的孩子把自己的父母带到座位上时,她仅能用自己小小的手,抓住外婆皱皱的手,陪外婆坐在画满涂鸦的课桌旁,听老师说话。

外婆家有电话,她曾偷偷翻看外婆的手机,记下父母的电话号码。等她用那部老旧的轮盘电话联系上父母时,她还没说几句话,那边就挂断了。

她问外婆,什么时候带她去城里找她父母,她外婆先骂了几句难听的话,然后边抹眼泪边牵住她的手,不说话,光哭。

她也跟着哭,外婆脸色一变,厉声骂:“不准哭!畜生看见了,会笑!”

她听不懂。

她那会儿想,等她升入中学,就自己去找父母。

只是,在那个落满地叶的秋季,她没找到父母的影,只见到暴力的形。

初中的家长会仍是外婆参会,去多了,就有调皮的学生猜,猜她是不是孤儿,没爹没妈。

她说她有,人家就问,怎么从来没见过她父母。

她生气,指着别人鼻子骂。

然后,她被人打了。

乡下的学校没都市里管得严,学生打架斗殴之类事,顶多把学生叫办公室里,骂一顿。

然后,那些被训斥的学生,堵在她放学回家的路上,拿她出气。

她反抗,用脑门撞别人鼻子,撞出血,也结下仇。

然后,她课本被人撕碎,板凳被放图钉,课桌里被塞垃圾……

她依旧在反抗,她告老师,老师问她见着是谁搞的没,她想说那几个人的名字,想了想自己没亲眼见着,就摇摇头,说不知道。

老师翘着腿摆摆手,让她先回去,然后继续和自己的同事打牌。

然后,教师办公室的玻璃被人砸了,有人说是她干的,说老师不帮她,她就报复。

她在教室外走廊上罚站了一天,抹着眼泪罚站。她外婆被喊来学校批评,她回到家,又被外婆指着骂。

然后,她再也不会反抗了。

被人揪着头发,把水浇她头上,她也只是捂嘴在角落哭,哭完,背上被人踩脏的书包回家。

受够了这毫无期待的每一天,某天晚上,她偷了外婆钱,独自跑去城里,找父母。

不认路,父母又换了号码联系不上,她在城里晃了几天,被管理会的人送回外婆家。

回家才知道,外婆怕她出事,慌忙出门找,没找到她,半路出车祸,找她外公去了。

她那次哭了很久,直到她被管理会的人送去她亲生父母家里时,她还在哭。

等哭停了,她才发现,自己多出一个弟弟,比她小三岁。

她先是开心,她跑到父母跟前,说她以前在学校里,被人欺负。

等她不小心打碎一块盘子,被母亲扇了一巴掌后,她开始困惑。

等她醉酒的父亲回来,一脚把为父亲开门的她踹地上后,她开始恐惧。

等她因为和弟弟争执而被父母丢出家门在外流浪时,她开始笑。

原来,这座都市里唯一爱着她的那个人,已经在追她的路上,永远地离开了她。

她在门口跪了很久,求父母开门放她进去。

邻居看不下去,敲她家门。

她被抓着头发拖进家里,被打了一顿。

她没反抗,只是捂嘴,躲在仅铺有席子的卧室里小声哭——哭声大了,会被打。

后来,父母嫌她在家惹眼,说她克死了她外公,又害死她外婆,就把她丢去学校里。

反正,学费全免。

但那名为“暴力”的艺术是如此地眷恋她,即便她缩在班级角落不愿惹是生非,她身上的淤青和伤痕,却像是鸡蛋上的缝,招来不少散发着腐臭的苍蝇。

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不明白那见人便移开视线的卑微为何没能为她换来片刻喘息。

她不明白她明明没有向那名想帮她的女教师说任何事,她的鞋子为何还会被丢进垃圾桶里。

她不明白自己分明已经把打工赚来的所有零花钱双手奉上,那些人为何还要在下课后把她拖进厕所,脱去她衣服拍照。

她不明白……

被人推倒在地的白鹭起身,她没有拍去裙摆上的灰尘,只是低头,沉默地继续往前走。

“你这家伙还真是讨厌啊!”

推倒白鹭的女生挡住白鹭去路,用冰冷的目光,剐过白鹭每一寸肌肤:“你就是人偶师吧?黄鹂是不是你害的?”

“……”

白鹭抬头,轻轻地瞥了女生一眼。

如若她是人偶师,这些人只会跑,没胆子再来欺负她。

这只不过是她们为了欺凌她而随意找的借口罢了。

“要不咱们向管理会举报吧?就说她是人偶师。”

站在白鹭身后的另一名女生用力推白鹭肩膀,把白鹭推向前。

“灵态事件归灵监局管啦!”

“无所谓吧!反正她很可疑,身上那些伤说不定就是犯罪的时候留下的。”

白鹭听过的污言秽语,已比都市里的爬虫要多,她没出言反驳,只是往旁边挪一步,绕着走。

“让你走了吗?”

她前方的女生抓住她衣领,把她砸墙上:“对了,从你身上拔下来的衣服,已经卖出去了哦!变态还真是多啊!居然有人能看上你。”

“喂!小心一点!别被管理会的人见到!”望风的女生赶忙抓住施暴者的手臂,“这久因为人偶师的事,街上全是管理会的人啊!我可不想因为这种事被学校开除!”

“放心啦!她不敢告诉其他人的。”女生拿出手机,给白鹭那些令白鹭浑身颤抖的照片,“我们可是很好心啊!帮你把脸遮住了……学校里有不少人见过这些照片,你懂我的意思吧?”

白鹭沉默。

她用阴郁的、憎恶的眼神盯着女生,然后,女生抬起右手,就在白鹭闭眼等待殴打时,将她围堵进小巷的两名女生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后,逃跑了。

……被发现了吗?

沉默地盯着两名女生的背影,白鹭握起双拳,咬牙跑回家。

她这具缺乏营养而发育不良的瘦弱躯体,使她无法与暴力为敌……以前是这样的。

她用钥匙开门,快速走过她那三个被丝线装裱在墙上的家人,走进自己的卧室,从草席下翻出一个木质的十字架。

现在……

她右手紧抓十字,在脑中默念那两个女生的名,回忆她们的相貌。

她要对那些欺凌她的人,施予惩戒!

“到此为止吧。”

有平静的嗓音传来,白鹭猛地看向卧室窗口。

在窗外,有一名绿发绿眸的少女,正扒在窗台上,隔窗望着白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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