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宿区里有自动洗衣机，但紫说她衣服贵，经不起洗衣机蹂躏，非要让虹手洗。
虹摇摇头，点一根烟，叼烟看看紫，又低头看堆成山的脏衣服。
最后她看向车站的方向，给橙打电话，说她晚些去时钟院。
若有人找她，便让那人候着。
看得出虹确实疼她这名最年幼的学生。
她走出门，走到路边，拖来一个大盆，把衣服丢盆里用水泡。
端来一个小木墩，她就这么光腿坐在寒风里，用手轻搓衣服。
需要干洗的，她就塞色彩里，让名为「胧光」的色彩把衣服送去干洗店。
“下午好，虹副座……又在帮小紫衣服吗？”
有路过的对灵使和她打招呼，她叼烟模糊不清地回应，烟灰落紫衣服上，站旁边当监工的紫就出声骂她。
乌鸫本想帮忙，见到这场景，她眨眨眼，和头顶的云一起，悄悄走了。
虹和紫，让乌鸫想到了无面和她。
想起那个总戴着面具的老男人，乌鸫抬手，指尖轻轻触碰头侧面具上的花朵。
说起来，她这久……竟忘记给那个死人发“？”了。
她呼气，在寒冷的空气里呼出一团雾气，给一个永远不会再亮起的头像发一个“？”号。
肚子有些饿，今天没人送蔬菜来，乌鸫站在告示牌前，看着地图，想找到食堂的方向。
确认了路线，还没走几步，前方出现一名绿发少女。
少女应该是刚回院，身侧背着外出用的棕色小包，皮鞋和黑袜都沾了灰。
「早上好」
乌鸫写字打招呼，发现绿发少女没往这边看，她小跑过去，把本子挡在绿发少女前方。
“啊。”绿取出手机看时间，问：“你今天没去上学吗？”
乌鸫把脸凑近，食指戳自己脸颊，给绿看她脸上的荧光字迹。
这字洗不掉，要过几天等它自己消失。
“你用笔把那些字涂掉不就行了。”
乌鸫一愣，然后就真的揣起荧光笔，想把脸上的字涂去。
“笨蛋吗？”绿伸手，握住乌鸫手腕，“等它慢慢消失吧。”
「绿去干什么了」
昨天把乌鸫送回院，绿便去灵监局那边汇报工作。
汇报完，她又去探望了几名灵态事件受害者，忙完，已是第二天。
“紫在宿舍里吗？”
绿问，乌鸫点点头，写：「在和虹洗衣服」
“老师她不是很忙吗？”绿皱眉，最后没说什么，径直往自己宿舍走。
「一起去食堂吗」
乌鸫边走边写字，字迹很潦草，绿端详半天，才看明白。
“……别吧。”
提到食堂，绿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待会儿去城里吃，你想吃什么？”
不出意料，白纸多出“蓝莓布丁”四字。
绿把这张纸撕去，她借来乌鸫的荧光笔，在乌鸫本子上留下“芭菲”两字后，让乌鸫举着。
然后，她点点头说：“好，那我们就去吃芭菲。”
乌鸫抿唇，把“芭菲”划掉，写：「绿，坏东西」
“小哑巴。”
往右挪步躲开砸来的本子，绿轻晃钥匙，问：“去我宿舍坐一会儿吗？”
正巧没事做，乌鸫跟在绿身后，走进这栋冷清的木楼。
绿的房间很简陋，几乎没什么装饰品，见不到盆栽，死气沉沉的不像女孩子的屋子。
在谒灵花木制成的床头柜上摆有照片，乌鸫凑近看，照片里是两名小女孩，头发一绿一粉，年龄差不多都是十岁。
显然，这是绿小时候的样子——在照片里笑得很傻。
「她是绿的姐妹？」
乌鸫好奇问，坐在床边脱裤袜的绿发少女摇摇头：“是朋友。”
能让绿将照片保存如此之久，想来是关系十分密切的朋友。
乌鸫还想问什么，绿脱下外套，双手撑着床边，偏头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乌鸫：“这是我的卧室。”
乌鸫没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绿指了指自己光着的双腿，说：“我要洗澡换衣服。”
意识到自己擅自闯进了绿的卧室，乌鸫慌忙低头跑出去，乖巧坐在客厅里等候。
等绿洗完澡，吹干头发，散披长发出来，乌鸫用本子挡住自己脸，上边写着：「对不起(⋟﹏⋞)」
“不用道歉，让你久等了。”
「绿一直自己住吗？」
“嗯。”端来一盘烤焦的小饼干，绿望向那些无人居住的空房间，“对灵使死亡率高，很少有人愿意成为对灵使。”
“再加上南天四十七院和北天二十九院都在抢人，我们院没什么竞争力，今年算上你，进入院里的不到十个人。”
比起加入对灵院，初步觉醒灵力的人，更愿意选择进入由管理会、灵监局和伐灵局联合创办的“对灵学校”。能上镜、易出名，不用面对诡异的灵，打打擂台和比赛，就能赚到不少粉丝和钱。
就算没混出名堂，再怎么说也算是“超能力者”，毕业后不愁找不到工作。
谈到对灵使的话题，乌鸫写字问绿：「噤声、沉沦、明晰是什么意思？」
这是之前绿在列车里简单提起过的灵力状态。
绿很难解释，说等乌鸫成为对灵使，自然会明白。
怎么看，对灵使都是苦差事，无面也在信里交代过，他留下乌鸫在中层世界能花许久的财产，不求乌鸫能出人头地，只望乌鸫能安安稳稳活着。
想起自己宿舍里还空一间房，乌鸫问绿要不要搬过去住，绿盯着乌鸫看许久，等乌鸫尴尬低头，她轻轻点下巴：“好。”
“帮我收拾行李。”
绿是行动派，下了决定，便拽出几个行李箱，往箱子里塞衣服。
收拾完，已是山海接落日、云岚绕残霞的时点。
乌鸫抹去额头的汗，吃力地把沉重的大箱子往外拖——听绿的建议，乌鸫不再随意动用灵力，开始依靠自己肌肉远比胸要小的瘦弱肉体。
无面离世后乌鸫疏于锻炼，搬完行李，已累得双手杵膝微喘。
绿的屋子明明简陋得找不到蚂蚁，不知绿往箱子里塞了什么。
“辛苦了。”
对乌鸫道一声谢，绿想了想，往虹的学生群里发一条消息。
绿：@赤，赤姐，我搬去和小黑住，原来这边的宿舍需要你安排人清扫。
赤：行。
赤：@黑，那我呢？
紫：@黑，那我呢？
见不到蓝靛，乌鸫有些担心。
她们的头像还亮着，由于对灵使工作内容比较特殊，经常会传递一些血腥的现场图片，所以用的聊天工具是专供对灵使的，不存在她们往群里发涩图被封号的可能。
乌鸫给她们发了一个问号，过一会儿，群里多出张蓝把靛按在身下的涩图。
虹：@蓝，别往群里发这些。
赤：@蓝，多发点。
赤：@黑，身体好些了吗？
乌鸫点点头，想起赤不在身边，她打字发送：好了。
赤：灵力造成的伤口和普通伤不同。
赤：可能会在你体内留下不属于你的灵力，导致灵力紊乱。
赤：我是老中医。
赤：你有空把衣服脱光，拍几张照给我，我帮你看看有没有事。
赤：拍清晰些。
乌鸫呆住。
她不懂这些，在室外不适合脱衣服，她便发一句“等我回宿舍”。
绿见了，再次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乌鸫：“你好像很容易被骗到床上？”
乌鸫才反应过来，赤在骗她。
她有些生气，想打字，发现赤又被禁言了，她只好摇摇头，把手机放包里，拽着行李箱默默走。
赤：@虹，你今天回来了？
虹：刚走，看到我了？
赤：没。
赤：我闻到你脚臭了。
「赤已被群主虹禁言十分钟」
回到宿舍，收拾完空房间，等绿把房间布置完毕，已是夜晚。
“走了，去找紫。”
正用荧光笔往绿卧室门上写“绿”字的乌鸫点点头，又摇摇头，指向浴室。
帮绿忙了一下午，出了不少汗，她想洗澡后再出门。
“我是老中医，要我帮你洗吗？”
听到绿这样说，乌鸫蹙眉，用力瞪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