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列车里，今天依旧没什么人——这趟列车驶往凤凰院，中间不路过其他车站，很少有普通人搭乘。
坐列车时，乌鸫爱靠窗，看窗外边的世界。
由于列车行驶于世界缝隙之中，所以窗外时而是繁荣的都城，时而是无垠的草原。
若运气好，还能见到深海里的巨兽，鼓动着百米长的触手卷过来。
紫先上的车，抢占了窗旁的位置，乌鸫只得遗憾地坐在靠近过道的座椅。
紫的情绪有些低落，她抱着兔子玩偶，双手抓住玩偶耳朵，把耳朵掰开，又合拢。
乌鸫不会哄人。
她歪头想了想，从包里取出虹带回来的布丁，犹豫好久，才万分不舍地打开盒子，用塑料小勺舀下一小块，递到紫面前。
“你留着喂绿吧！”紫龇牙咧嘴瞪着乌鸫，说她不吃乌鸫的东西。
她和绿有矛盾，乌鸫和绿走得近，她便把气撒乌鸫身上，用马尾抽乌鸫的腿：“我讨厌你们！”
乌鸫不生气，反而很开心地准备把手收回来，想把布丁放回盒子里。
她要留着自己吃，谁都不给碰，绿也不给。
紫看穿了乌鸫的心思，她眉一挑，头一伸，一口咬住塑料勺。
那凶悍如猫的样子，恨不得把乌鸫的手也咬进嘴里。
“我还要！”
吃完，她叼着勺不愿松口，说话的声音变得很奇怪。
乌鸫摇摇头，把剩下的布丁护在怀里，再对紫摆摆手。
“你就给我吃一口？！”
一口已经很多了。
紫晶莹剔透的紫眸一转，说：“那我喂你吃！”
乌鸫再次摇头。
“你刚刚喂我！所以我也喂你！但是你得再分一口给我！”
乌鸫点点头，把布丁递给紫。
然后，布丁消失了。
仅是眨眼的短暂时间，那块布丁便如夜空中绽放的烟花那般，从乌鸫面前消失了。
乌鸫呆住。
无法接受布丁被紫一口吃掉的事实，她慌忙起身，把盒子从紫掌中抬起，试图在盒子底下找到布丁的影子，又弯腰往椅子底看，找了半天，没找到。
最后，她非常生气地用手捏住紫的下巴，逼迫紫张嘴，往紫的嘴里看。
只看到一颗淡粉红色的、可爱的扁桃体，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
“唔……”紫挣扎，乌鸫一直不松手，紫便恶向胆边生，双手抓向乌鸫胸脯，用力捏，吓得乌鸫捂胸后腿，跌坐在过道。
“听好了！”紫把兔子玩偶砸乌鸫脑袋上，指着自己小肚子威胁乌鸫，“我肚子里有你的布丁！你给我放尊重点！不然我就把它消化掉！”
乌鸫没反应，呆呆盯着紫。
被紫非礼就算了，那块从仙女城带来的布丁，她一口没吃过。
“哼！”
欺负完乌鸫，紫心情很不错，又变回那个人嫌狗厌的小女孩，趾高气扬地冷哼一声后，把双手架在脑后靠向椅背。
「骗子！」
「还给我！」
「我生气了！」
「我超级生气！」
乌鸫写了很多字。
紫看了，觉得烦，再次出声威胁：“你再写，我就把你内衣裤泡风油精里！”
乌鸫浑身一颤，不知她是被气的，又或是怕紫真会做出那卑鄙的事来。她不再写字，就这么睁大眼睛，盯着紫。
紫则盯着列车投屏里的广告。
今天没有播放“天下第一对灵使”的广告，而是在讲一种神奇的东西：「思维魔方」。
从广告词来看，这东西似乎可以把人的意识上传到虚拟网络里，实现所谓的“数字生命”。
“是灵。”紫突然出声为乌鸫解释。
和「迷雾列车」一样，「思维魔方」是梦核，它可以保存使用者在某个时间点的意识，并将其封装制作为思维模型——类似AI。
当然，奇迹与魔法并不是免费的，它将使用者的意识封装成为思维模型并上传至魔方内部的服务器中保存后，它会吃去使用者的大脑。
健康的人，自然不会用它把自己囚禁在虚拟世界中。但对一些身患绝症的将死之人来说，它是救命的稻草，是将他们从死神身边扯离的天使。
「双鱼宫」的对灵使在将它抑制、镇压、解放后立即开始探索它的商业价值，以“永生”和“与已故之人沟通”为噱头，花钱往都市各个角落投放广告。
也确实有不少人为了保存亲人的意识而倾家荡产——使用魔方需要给双鱼宫交一笔不菲的使用费，除此以外，每年都得向双鱼宫缴纳服务器租赁费用。
否则，保存在魔方内部的思维模型就会被删除。
不知为何，紫对这个灵很了解，她说了很多东西，乌鸫听完，默默点头：她同样愿意为了见无面、百灵一眼而付出一切。
“十二宫和七十六院不同。”紫眼球上翻，从小巧的鼻子里发出“嗯——”的尾音，努力翻找着能形容十二宫的词，“总之，你只需要知道十二宫的人都是为了钱！”
乌鸫疑惑。
对灵使应该不缺钱。
“钱呀——谁又会嫌少呢！一边说着‘最不喜欢的东西就是钱’一边恨不得把所有人的口袋都掏空的人数不胜数呀！”
紫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嫌弃，一副很看不起十二宫的样子。
她继续给乌鸫讲十二宫的事，说灵监局、伐灵局是十二宫的下级机构。十二宫位于上层世界，成员不能在中层世界久居，否则会被判定为“污染”而驱逐出上层世界。
所以他们在中层世界建立灵监局和伐灵局，以此来寻找那些具有利用价值的灵。
“现在你明白了吧？”紫晃着腿说，“对灵院的主要目标是避免灵危害他人，而十二宫的首要任务是利用灵赚钱。”
乌鸫点点头。
她现在明白对灵使的工作内容为何复杂了，毕竟，在这座都市里，人和灵的关系本身就很复杂。
灵吃人，而人也在利用灵。
“小黑，我问你个问题。”紫抢过乌鸫腿上的玩偶，问，“有一个人，他有把他人制作为人偶的能力。”
“然后，他在顾客的央求下，他收取少量费用，把顾客已经死去的双亲制作为人偶，陪伴在顾客身边。”
“有一个势力，他们有把人意识上传到虚拟网络世界的能力。”
“他们收费昂贵，他们把顾客亲人的意识上传到魔方内后，会以删除意识的手段来威胁顾客，逼迫顾客缴纳其他费用。”
“不仅如此，他们为了维护魔方，经常进下层世界狩猎他人，将无辜者的大脑喂给魔方。”
“同时，他们还可以查看魔方内的意识，盗取他人的记忆和信息，将其出售给其他势力……小黑，你说，这两者里非得有一方要灭亡的话，你觉得……”
“谁更合适？”
紫与乌鸫对视，她紫色的眼眸里映乌鸫麻木的面庞。
乌鸫无神的眼瞳中也映紫憎恶的表情。
乌鸫虽呆，但乌鸫不傻，她知道紫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认真思考，写下：「那个势力」
得到答案，紫很开心，笑容很灿烂。
“好！小黑的答案和我一样！以后小黑就是我的好姐妹了！”
她蹦起来，要抱乌鸫。乌鸫怕被紫■骚扰，警觉地用手护住胸，再把腿并拢。
但紫只是跨坐在乌鸫腿上，把脸和乌鸫贴一起，用手机拍一张照，发群里。
蓝和靛再次发了一个心碎的表情。
赤则@绿，说绿的头发最近变绿了不少。
绿没出现。
过一会儿，等列车到站，乌鸫背着紫刚下车不久，她就收到一条私信。
绿发来的，只有简单的一句话：你和她在做什么？
乌鸫眨眨眼。
她回忆起绿昨天故意把那名女生揽进怀里给她看的画面，所以她报复性地回复绿：戚戚我我。
“下流”、“恶心”、“低级”——马上就收到了绿的回复。
“你俩不会真有什么猫腻吧？”挂在乌鸫背上的紫见到聊天信息，表情变得很复杂。
“你们才认识多久？”
“你不要被绿骗了呀！她只是馋你身子！”
乌鸫低头走，她庆幸自己这张麻木的脸做不出表情，否则，她现在早已面红耳赤。
毕竟，绿的身材很好……她也馋绿身子来着。
至于紫的话……
乌鸫站在原地蹦跳，想把那只擅自爬到她背上的紫色八爪鱼抖下来。
肩膀被八爪鱼留下一排牙印后，乌鸫乖乖往住宿区走。
紫路上继续给乌鸫讲十二宫的事情，从「白羊宫」讲到「双鱼宫」，还讲到灵研会。
紫对十二宫很熟悉。
毕竟，污蔑她双亲，将她双亲指定为灵，并发布委托命人讨伐她双亲的……就是十二宫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