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长蛇城的列车里，有很多人。
七名颜色各异的少女们是凤凰院的对灵使，所以她们可以乘坐特殊的车厢，不用和其他人挤一起。
他人注定是无缘目睹这靓丽的风景线了。
橙说乌鸫身上有谒灵花的气息，她怕蓝靛做奇怪的事情，就让乌鸫挤在蓝靛中间。
绿闻言轻蹙眉头，看了乌鸫一眼，没说什么，但她那只竖瞳里透出的光芒，却在暗示乌鸫拒绝。
乌鸫歪头想了想，轻轻拍自己被过膝袜边缘勒出浅红色痕迹的双腿，俏皮示意绿可以坐在这里。
绿咬牙低声骂了句“小哑巴”，走到另一边坐。
然后紫就大喊一声“那我就不客气啦”往乌鸫腿上蹦，压得乌鸫腿很疼。
没多久，被蓝靛摸了腿的她就惊呼抱着兔子玩偶逃走，坐在绿旁边，警惕地盯着乌鸫。
“小黑要被蓝靛肆意玩弄了！”她对绿说。
绿瞥紫一眼，说一句“闭嘴”后，偏头看窗外的景色。
余光却不断打量乌鸫那边的情况，若蓝靛不知羞耻地对乌鸫下手，她能第一时间制止。
赤想和橙坐一起，但橙身边的空位上，坐着一名不存在的少女，所以她只能自己缩角落里，戳手机。
赤：@全体成员，到温泉里，我要把你们全部测翻！
蓝：@赤，赤姐昨天被小黑弄哭了呢！
靛：也许下边也哭了哦！
绿：下流。
蓝：@绿，小黑坐在蓝的右腿上呢！
靛：@绿，小黑坐在靛的左腿上哦！
蓝：很软呢！
靛：好香哦！
绿放下手机，看向左边的乌鸫。
看到乌鸫坐在蓝靛中间绷紧身子发呆，绿给乌鸫发私信：你为什么不拒绝？
马上，绿收到了乌鸫的回信。
是一个闭眼吐舌头的俏皮表情。
「你被她们玩的时候我是不会去救你的」——绿这样回复后，板起脸，看窗外。
没过多久，乌鸫突然蹦起，跑到过道上，双手压住裙摆，并腿站立瞪着蓝靛。
被欺负了。
“啊、不小心碰到了呢！”蓝不知廉耻眯眼笑。
“哦、小黑反应好剧烈哦！”靛厚颜无耻坏笑，从右侧唇角露出一颗虎牙。
乌鸫深呼气，胸前不大不小刚刚好的山峦微微起伏着，她写下“变态”两字后，重新找座位。
她看到了正低头戳手机的红发女性。
她眼前一亮，走过去坐下。
红发少女柔软的躯体瞬间变得僵硬，她缩脖子，也缩肩膀，弱弱问候一声“你、你好”。
乌鸫微笑，手肘撑扶手上，左手托着左脸，歪头看赤。
然后，她抬起右手，用笔头戳赤的肩膀。
“呀！”赤发出小小的惊呼声，双手紧紧攥住手机，泪眼汪汪看着乌鸫。
“对、对不起……”赤道歉。
乌鸫不明白赤为什么要道歉，就再次用笔头戳赤被棕色裤袜包裹的腿。
“呜……”
“呃……”
“啊……”
每戳一次，赤都会发出不同的、弱气的音调。
乌鸫觉得很有趣。
赤想向橙求救，但橙在和身边仅存在于记忆中的人说话，没注意这边。
赤站起身，想逃。但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退路被乌鸫挡住了。
她转身往橙那边看，刚想开口说话，乌鸫就用力戳赤的腰。
她就像含羞草那般立即蜷缩回椅子上，捂着嘴，用可怜兮兮的、委屈的目光盯着乌鸫看。
好玩！
乌鸫那双曾无神的墨色眼眸里，此刻有精光闪烁。
等橙发现赤正在被乌鸫欺负时，赤已双目空洞地斜靠在车窗，呆呆望着前方。
“小黑！”橙有些生气，“你有点过分了哦！”
乌鸫眨眨眼，在纸上画一个(˃⌑˂ഃ)，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扮可爱。
她想萌混过关——这个动作她也是跟紫学的，不需要太多的表情，很容易就能做到。
但橙不吃这一套。
最后，橙和赤坐一起，乌鸫被安排和黄一起坐。
她觉得有些无聊，往蓝靛那边看，发现两名少女头斜靠在一起，嘴角挂着口水，睡了。
橙轻抚赤的手背，在安抚赤。
绿和紫在抢兔子玩偶，拔河。
乌鸫微笑，想了想，伸手张开五指轻摇，和身边的空位打了声招呼，再拿起手机，点开一个灰色的头像，在一堆“？”号构成的聊天记录里打字。
「一路走好」她发着永远不会被接收的消息。
「我现在很幸福」
她不再受困于过于，也不去奢求什么未来，唯有时间与爱才能抚平心灵上的创伤。
恰好，这两样东西，她都不缺。
她活在现在，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哼歌。
可惜她无法发声，所以她的歌声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列车到长蛇城时，是夜晚。
紫神经很大条——可能是她根本没有把普通人当作人类看，她无所顾忌地踮脚伸懒腰，橙赶忙脱下外套撑开，挡住紫露在外的腰。
“好累……”紫砸吧嘴，拉开兔子玩偶的拉链，从里边取出一听果汁。
直到这时，乌鸫才发现那个玩偶并非普通物件，而是具有储物功能的灵。
她记得紫把这只玩偶称作“泡泡”。
“腰酸背痛哇……感觉像是被蓝靛拖去玩了一天。”紫胡言乱语比喻，绿则盯着乌鸫的脚踝看。
乌鸫歪歪头，不明白绿是什么意思。在她踩进雪里，拔出脚却没拔出皮鞋后，她懂了。
其他人都穿着高筒的长靴，就她穿浅口的、露着脚踝的皮鞋。
“笨蛋吗？”
绿从雪里翻出乌鸫白色的皮鞋，用食指勾着，递给乌鸫：“你好像没什么常识？”
乌鸫扭头，不看绿——这同样是她生气的动作。
进入凤凰院以后，她的小动作越来越多。
她的脸实在很难做出表情，她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内心丰富的情感。
绿蹲下，托住乌鸫在白色丝织品下透出肉色的脚跟，为乌鸫穿鞋子。
乌鸫慌乱，想把脚从绿掌中拽出，绿就轻轻捏了下乌鸫的脚趾。
乌鸫脚尖一颤，摔雪地里，盯着绿看。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于亲昵，绿耳根有些红，把皮鞋丢乌鸫怀里，往前走：“自己穿。”
“你们两个，注意一点。”
橙快把心操碎了。
她刚把抱在一起的蓝靛分开，又把躲列车里不敢出来、探头往外边看的赤拽下车，一回头，就看到绿和乌鸫在搞暧昧。
“很多人在看呢！”
确实有很多人在看这七名风格各异的靓丽少女。
甚至有人很不礼貌地擅自拍照。
乌鸫迅速穿起鞋子，走两步，又皱眉以不会走光的方式蹲下，把鞋从雪里刨出来。
“你把鞋子脱了走吧！”
紫建议。
她们穿着的衣服，里里外外皆是靛从「模仿者」那里换来的，很暖和，暴露在外的肌肤即便接触冰雪，也只会感到一抹凉意，不会被冻伤。
“我背你？”
乌鸫眨眨眼，看向绿发少女。
“别误会。”绿解释，“你这样走得太慢，耽误大家时间。”
“而且……”绿顿一下，补充，“你之前背过我一次，两清了。”
乌鸫微笑，站素白的雪地里，在冷色的月光下，对绿伸出双手。
就这样，蓝靛贴着走，橙赤手牵手，紫自己一个人嚷嚷着“怎么没人背老子”自己走。
乌鸫则伏在绿背上，把下巴搭在绿肩膀。
她突然想到绿的弱点，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对绿的耳根，轻轻吹气。
“诶……”
她听到绿的声音，悦耳动听的声音。
然后，乌鸫被绿丢进雪地里了。
绿发少女银牙轻咬，白皙的脸蛋上，泛有桃花的红。
她死盯着乌鸫，乌鸫则坐雪里，对她笑。
“变态。”
丢下这个词，绿低着头，加快步伐走了，在雪上留一串凌乱的脚印。
乌鸫跟上去，弯腰俯身，偏头从下方仰视绿精致的脸庞。
绿很生气，伸腿绊乌鸫，让乌鸫摔进雪里。
“你们两个能别闹了吗？”
橙要忙死了。
蓝和靛贴一起就会做怪事，橙没办法，只能走在她们中间，牵她们的走。
这时，赤就会呆呆站原地，站在人来人往的路边，可怜兮兮地看着橙，不敢走。
橙只能把搭在肩头的马尾捋到身后，让赤抓着走。
紫更让橙头大——她在路边看到有人在吹糖，看入迷了，没跟着走。
等她回神，想找同伴的身影，却不认路，隔原地用力喊橙的名字，把橙唤回来。
刚找到紫，橙又发现绿把乌鸫按雪地里，正跪地上双手捧雪，要把乌鸫埋葬。
然后，她还得用礼貌的微笑，去驱赶那些跑来搭讪的人——「龙栖谷」是旅游胜地，这里鱼龙混杂，算不上太平。
等橙把这群问题少女带到「龙栖谷」的温泉酒店中时，她已身心俱疲。
好累……
明明是冬夜，橙却热得额头出汗，把外套脱下，系腰上。
“几位要入住吗？”
前台小姐也很忙，酒店前台排了长队，小姐有眼光，她觉得这群少女并非常人，便吩咐同事替她做事，她则跑来招呼橙。
“嗯。”橙把入场券递给前台检查，前台一看，脸色变得恭敬。
是对灵使，真正的对灵使，而非那种在台上念词的演员。
前台立即给经理打了电话，不多久，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性小跑着进来，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这边请。”经理亲自带路，把少女们带到一栋不那么热闹的小楼里后，再留下联系方式，告辞了。
很显然，这块装潢雅致的住宿区，是专供对灵使的。
楼有三层，一楼是大厅，有游戏厅、自动售卖机、乒乓球桌、桑拿室等娱乐设施。
二楼是厨房、浴室、茶室之类的功能性房间。
三楼是卧室，有十间，都空着。
温泉在后院，用竹排挡着视线。橙提前通知了酒店，屋里已被清扫干净。
“好耶！”紫欢呼，抱着兔子玩偶往三楼跑，看她那迫不及待的样儿，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能在热气腾腾的温泉里见到她的影子。
蓝则把靛放在桌角，按着靛的肩膀，做她们爱做的事情。
橙想休息一会儿，她在群里给虹报平安，虹建议她们拍几张照和vlog，当纪念。
「一起泡温泉吗？」
乌鸫写字问绿，两名少女目光无意间撞一起，又同时偏头移开视线。
“嗯……”绿点头的动作，和她的声音一般小，“我先去换衣服。”
乌鸫点点头，脑海里莫名其妙地浮现出绿的泳衣。
她用力摇头，把这些不纯洁的画面摇碎，思绪混乱地跟着绿走。
“那个……”跟绿进了屋，听到绿犹豫的声音，乌鸫抬头，歪着脖子看绿。
“这里是我的房间。”绿语气有些无奈。
“……”
乌鸫眼睛微微睁大了些，低着头，跑了。
……好丢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