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
下层世界夜空中的星辰，要比中层世界明亮许多。
少女洗了澡，穿着白色睡衣，趴在窗台，仰头看云上星月。
刀也洗了澡，穿着黑色睡衣，躺谒灵花树干上，偏头看窗中少女。
“小姐——”它把手拢在嘴边喊。
树离木楼很近，刀只需伸手，便能将少女揽入怀中。
少女似乎在想事情，思绪纷飞，被刀的呐喊声吓了一跳。
而后，她蹙眉、嘟嘴，盯着刀。
“哈！吓到你了吗？”
刀睁大眼睛——它眼睛很大，且眼瞳白色，很难分清它的眼瞳与眼白，仅能看到它眼中那粒鲜红的瞳孔。
“唉——你在想什么？”
“在想天上那些星星，哪颗是紫、哪颗是绿？”
少女不悦。
只有死人才会化作星辰。
她往窗口爬，双手拽住刀冰凉的手臂，想把刀推下去。
结果她力气没刀大，刀缩手，她便像池里的鱼，被刀钓起来。
窗在二楼，不高，而且下方是池水，摔下去不疼。
但少女刚洗完澡，怕脏，不想摔下去，便死死抱住刀的手臂。
刀觉得有趣，就趴树干上，晃手臂，把少女晃得像是挂在树枝上的气球。
左摇右晃。
“嗨呀——小姐，你好像有些……狼狈。”
少女抬腿，足尖伸向窗台。
好不容易用脚趾扒住窗口，刀却愉悦缩手，把少女拽出来。
几番尝试失败后，少女抱着刀的手臂，抬头与刀对视。
“哎呀！你怎么了？”
“需要帮忙吗？”
刀的手很不检点地在少女怀里乱摸。
少女蹙眉，张开嘴，露出自己的牙齿。
然后，刀的手臂上多出一排整齐的牙印。
刀吃痛挣扎，想把少女甩走。
结果一人一刀全掉水里了。
“小姐，你有点讨嫌了。”
刀率先从水池里爬出来。
它坐在岸边，被水润湿的白发黏它额头上，遮住了它的眼睛，显得它像只溺死的恶鬼。
它伸腿，冰凉的足底踏住少女柔软的脸蛋，用力把想要爬上岸的少女踹回池子里。
“小姐，此路不通！”
少女浮在水中，抹去面上的水渍，盯着刀看。
“哦……我喜欢你这个委屈的样子。”
“求我……小姐。”
少女呲牙。
她干脆闷进水中，在水面涟漪还未如她所爱之人那般消失时，她浮出水面。
啪——
她抓住鱼尾，把一条硕大的鲤鱼抽刀脸上。
从刀腾空飞起再落地抱着鲤鱼翻滚的可怜样看，少女应该非常生气。
这一下，她用尽全力。
“唉……小姐，你也就能拿我出气了。”
等少女再次梳洗完毕时，鱼已经被刀烤熟了。
它先化作兵器，把鱼分割为数百块薄片，再化作人，生起火，把鱼片放铁板上烤。
“啊——小姐，自从跟了你……”
刀对走来的少女说：“我收割的第一条生命，居然是条鱼……”
“真是太痛苦了。”
少女蹲下，左右看，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不能吃」
「被污染了」
“……”
刀歪头，用困惑的表情看着少女：“小姐……我是梦魇呐！”
“你跟我说这东西被污染了，我不能吃？”
“你觉得鱼比梦魇的污染度要强是吗？”
少女呆住。
她想了想，写：「你不是梦魇」
「梦魇比你厉害」
“……哈？！”
这句话似乎惹怒了刀：“梦魇比我厉害？”
“来！你说说是哪个梦魇？！”
“「失格者」？「燃烧都市」？还是「灰烬余孽」？亦或是「幽霾雾岚」？「利维坦」？「鬼龙」……”
刀念出很多少女没听过的名号，几十个。
念完，刀咬牙切齿地说：“小姐，我是梦魇，是因为评级最高只有梦魇……”
“它们不配与我同名，我会把它们杀给你看……”
少女眨眼。
刀的表情很扭曲，这是刀第一次生气。
少女歪头，右手食指点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知道了对付刀的方法。
她握住树枝，继续写：「杂鱼刀」
「感觉不如工坊武器」
「连狼狗都打不过」——少女仍惦记着她那件被狼撕破的裙子。
毕竟，那是无面留给她的。
“哈？！”
刀气急败坏。
它涨红了脸，额上青筋凸起，拽着少女的手说要去找梦魇，要杀梦魇给少女看。
少女不想去，她抬起脚，用力踩刀的脚背。
刀心情不好，索性拦腰抱起少女，把少女抱在怀中走。
少女挣扎，双腿乱晃，拖鞋掉了一只。
刀走到池塘边，手一放，“噗通”一声，少女又落进了水池中。
刀怕被少女打，在少女上岸前，它化作兵器，钻地缝里躲着，说：“哈！小姐！来！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少女要被气死了。
她虽无法发声，但她被水润湿而透出轮廓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她四处看，最后搬来一块大石头，把刀压在地缝里，转身准备去换衣服。
刀锋利，它轻易将石块切成两半，蹦出来，化作人形冲到少女身后踢了少女一脚，又化作兵器，继续钻缝隙里躲着。
“小姐，你有没有觉得……力不从心？”
少女揉着没多少肉的屁股，攥起拳头，松开，又再攥紧。
最后，她拎了桶油出来，要往缝隙里灌。
刀不求饶，反而用阴恻恻的声音威胁少女：“小姐，你也不想你衣柜里那些漂亮衣服，被我撕成碎片吧？”
少女咬牙，被气得浑身发抖。
“嘎——你好像被我找着弱点了。”
刀很嚣张。
它从缝隙钻出来，围着少女爬，转圈。
“这就是梦魇的威能呐！”
少女踢刀，被刀躲开了。
刀还把少女的拖鞋抢走，丢水池里。
等少女跪在池塘边，伸手去捡鞋子时，它又把少女踢进水里。
“小姐，你是笨蛋吗？”
“你好像有点不长记性。”
少女被刀欺负了一晚上。
不仅如此，第二天少女起床时，发现刀蹲院子里画画。
少女凑近看，刀抬头，握着少女的口红说：“小姐，你这枝笔不好用，油乎乎的。”
少女呆住，眨眨眼睛。
刀指向旁边被折成两段的眉笔，继续说：“那两支也不好用，画不出东西。”
然后……刀已经一天没饭吃了。
它坐少女对面，双手捧着下巴，问小口吃饭的少女：“小姐，那我的呢？”
少女没理它，看都懒得看它一眼。
“唉……小姐，我要是饿死了，就没人陪你了。”
刀语气悲伤。
少女抬头看刀一眼，又看向自己的叉烧饭，犹豫一会儿，起身走向厨房。
“嗨呀！小姐，你可太好懂了。”
“我想吃人！灵也行！”
“我好久没品鉴过那些鲜红温热的东西了……”
少女没听刀在说什么。
她取出碗，往碗里放进两粒米饭，想了想，又挑出一粒，再把碗递给刀——这就是刀今天的晚餐。
少女气还没消呢！
刀看了，脸色一变，快步回到餐桌前，端起少女的叉烧饭舔了一口，问：“小姐，你还要吗？”
少女蹙眉，点点头。
刀又舔了一口。
少女抿唇，摇摇头。
“哈！那它就是我的了！”
卑鄙无耻且下流——少女讨厌这把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