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手机铃声，来得比闹钟早一些。
她还没睡醒，靠床头坐着，发呆。
她怕黑，睡觉不关灯，所以屋内敞亮，她能清晰地看到蜷成团睡觉的刀。
她揉眼睛，把毛眼的齐刘海拨向一边——这小簇头发，该修短些了。
她往窗外望，天还黑着，就缩回被子里，继续睡。
手机铃声又响了。
她迷迷糊糊抓起手机看，手滑了，手机砸她脑袋上，很疼。
这一次，她清醒了。
巳知道少女无法发声，所以发消息给少女，说他已经到B99基地，等少女达到目的地，可以联系他。
少女眨眼，再晃脑袋，习惯性地打开凤凰院的群，看了一眼。
唯有她的头像是彩色。
她咬唇，把手机放床头柜上，起床，整理床被。
刀睡在床尾，少女抖被子，它便被抖飞，摔地上。
“注意礼貌！小姐！”
刀发起床气了。
它“噌”地弹起来，飞好高，用刀柄敲少女脑袋。
少女抬手挡，刀动作很快，没挡住。
所以她只能捂着额头，蹲在床边忍痛。
“这是你自找的！”
刀从镡里伸出两条小触须，抱着自己刀身——换作人形，应是环手抱胸的姿势。
“小姐，下次我会把柄捅你■■里……”
刀寒声威胁，少女蹙眉，用鞋子砸刀。
被躲开了。
有正事要办，少女没空和刀玩闹。
洗漱完毕，她披上白色的长袖外套，挑选着要带走的东西。
一柄匕首——鹦鹉送的。
一只竖瞳——绿留下的。
一个玩偶——紫落下的。
一条围巾——橙手织的。
还有……
她拿起面具。
面具黑色，仅有左半部分，上方曾鲜艳无比的红色蔷薇已经枯萎，风一吹，便有花瓣凋落。
她用面具遮住半边脸，她右瞳是竖的，且瞳内无高光，很空洞。
所以她这副打扮有些瘆人。
少女抬起右手，轻拍自己右脸，而后把带鞘的匕首绑在裙子腰带上，往外走。
“小姐！你有东西忘记了！”
刀在后边提醒。
少女歪头思索，额前刘海随着她的动作往旁边歪斜，露出一角白皙的额头。
她额头上有裂痕出现，黑色，且往外溢着黑雾。
裂缝很快便消失了，少女没注意，但刀看到了。
刀先一愣，而后迅速爬到少女脚边，说着“让我来检查检查你的身体”往少女脚上缠。
少女把刀踢飞，“啪——”地关门，反锁后往前院走。
“小姐，你关不住我的！”
刀从门缝底下钻出来，顺着少女脚腕爬，最后停在少女被过膝袜勒出的红痕上。
不注意看，会把刀当作腿环或是防止丝袜下滑的系带。
少女抿唇，刀很冰凉，让她有些不舒服，便伸手驱赶刀，把它赶去脚腕。
天刚拂晓，早春晨间的风依旧带着丝冬的凉意。
少女行于林间小道，迎着晨曦走。
下层世界的交通依旧不尽人意，民风亦和此前一般淳朴，所以少女不打算坐臭气熏天的客车，打算走去百公里外的B99基地——车里的人，偷窃、偷拍、猥亵之类的功夫一流，少女不想和他们交手。
她走了一会儿，回头看，视线与林中剪影一起落在木楼。
她仔细算着自己的速度，发现自己会迟到。
所以她看向缠在她右脚腕的刀，抬起脚，甩了甩。
“哈——又要来那个！是吗？”
刀很兴奋。
它不等少女点头，就这么缠着少女的脚腕，往天上飞。
脚先离地，少女身子后仰，幸好她儿时在无面的教导下锻炼过身体，她赶忙把上半身贴着腿前驱，避免了脑袋着地的下场。
她用手抓刀，想让刀缠她手腕带她飞。
刀太开心，没注意少女的动作，“呜呼——”喊着，倒吊着少女飞。
少女已非人类，不会出现血液往头顶汇聚的情况，所以她更介意自己的裙摆。
她双手压着裙摆，再并腿夹住，用这种方式来寻得安全感。
结果衣服也被风吹得往下滑，她便有些手忙脚乱。
刀先高速飞行，起了玩心，往高空飞，穿过云层，到了平流层。
然后，它松开少女，少女即将坠地时，它又卸去少女的惯性，抓着少女往高空飞，再把少女丢下。
如此反复。
玩了一会儿，见到少女眼中有蚊香在转，刀才发觉自己玩过头了。
“小姐！你没死吧？！”
少女薄唇轻启，目光涣散，微喘摇头，让刀停下。
“还不够？是吗？！”
刀很来劲。
等它将少女送回地面时，少女已不知天地。
她躺地上，不能说话、不会动弹，单是闭着眼睛，微张着嘴呼吸。
“唉，你有点弱了，小姐。”
刀嫌地上脏，盘少女小腹上，说：“你要注意锻炼呀！小姐。”
少女休息了很久，直到太阳往山那边落，她眼中的事物才停止了旋转。
她摇摇晃晃起身，一瘸一拐走了两步，低头看自己裙摆。
湿的，袜子也湿了些。
她咬唇，看向刀。
刀到处爬，用刀尖戳蚂蚁玩，戳一会儿，再用反派特有的阴郁声音说：“哈！今天也在收割生命！”
她跑过去，踢刀一脚。
刀躲开，再用刀尖挑了一只蚂蚁在少女腿上。
蚂蚁红褐色，是红火蚁。
然后，少女腿上多出一个红色的小包。
少女身后多出一把被绳子拴住、被拖着走的刀。
这里离基地不远，她可以走过去。
“唉，小姐，你怎么不说话呀？”
刀一路上喋喋不休，它身坚硬，磕碰石块，叮当作响。
“你该不会也是个哑巴吧？”
少女觉得刀在骂她，停住脚步，回头望。
“哦……抱歉，小姐，我不是在说你。”
刀用触须裹着一把匕首说话。
“我是在和它说话，小姐，你误会了。”
少女觉得匕首有些眼熟，往腰间一摸，发现那就是鹦鹉送她的匕首。
她去抢，刀便生出更多触须，裹着匕首，往高处举。
少女踮脚，又原地蹦了两下，碰不到，就站原地，仰头呆呆看着。
“小姐，它为什么不说话呀？”
少女生气。
她取出手机，打字给刀看：「刀不会说话」
「所以你闭嘴」
“哈？刀不会说话？！那我是什么！”
刀玩够了，在少女低头用力跺脚踩它时，它松开触须。
匕首砸少女头上，她抱头蹲下，疼得闭上眼睛。
“哦、对！我是剑呀！我都快忘记这件事了。”
“小姐，你没事吧？谁又欺负你了？”
少女不想理它，捡起匕首，攥在手心转身自己走了。
走一会儿，她又折回来，静静站在刀旁边。
她不认路，也不会看地图。
刀肚子饿了，也不再捉弄少女，它嫌少女被淋湿的腿脏，它这次趴少女头顶，化作丝带，绑成蝴蝶结。
赶在太阳被地平线吞没之前，少女来到了B99基地。
基地在一片荒无人烟的山谷里，山头有很多哨站，里边站着荷枪实弹的管理会成员。
入口设了关卡，两边还砌了堡垒，里面架设着40mm口径的机炮，用于对付从巢穴里跑出来的虫子。
通往基地的路旁皆装有监控，少女刚靠近基地，便有人出来检查少女的证件。
检查完，来者行了礼，请少女上车，载着少女往基地里走。
士兵受过训练严格，也可能这基地涉及某些机密，不说话。
就连车窗，也被挡板隔着。
“小哥。”
刀闲不住，出声问：“这底下好像有个小家伙呀……”
“你这些枪枪炮炮，恐怕挡不住呀！”
少女注意到士兵的身体绷紧了些。
“啊——那小家伙看起来挺美味的，小姐，咱们去把它杀了吧！”
少女轻拍刀，表示这里是严肃场合，让刀不要在这里发癫。
“唉！小姐，咱们不吃它，它可就要把这里的人全吃了……也行！等它吃完人，我再来吃它！”
不知为何，士兵脸色苍白，额头往外渗汗。
看来他受的训练还不太严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