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洞穴里，滴滴答答响着属于地下的歌声——虫子的脚步声。
这声音微弱，像淅淅沥沥的雨，落H耳畔，激起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很多！”
如墨的黑色藏住了虫子的身形，但三名对灵使皆佩戴着热成像仪。
他们能看到那些将他们包围的热源。
“别……动。”
巢穴太深，离地面太远，巳仅存在于耳麦中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
巳来B99基地执行过多次委托，对这边的注意事项很了解，所以他重复着所说的每一句话，以便对灵使们听清。
“投掷荧光棒。”
仅靠热成像很难分清虫子的种类，H切换无人机的摄像头，在荧光棒微弱的光芒下，将虫子的影像传输至地表。
“是工虫。”巳呼气，“你们不靠近虫后，它们不会主动攻击你们。”
“你们如果攻击它们，虫后可能会调派军虫过来，你们不要轻举妄动……等等！”
巳眯眼，把脸凑向屏幕。
少女看看巳，又看向眉头紧锁的主管，学着他们的样子，把纤细的眉毛蹙起，往屏幕靠近。
“那个是……”巳指着工虫搬运在背的东西，转头看主管。
“没错。”主管压低声音，“那个是军虫……可能是伤员，也可能是尸体。”
“「卡米拉氏王虫族」是杂食性昆虫，同类的尸体，它们也吃。”
“这个无所谓……”巳脸色阴沉，“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军虫的尸体？虫后死了？它们要通过吞噬同伴进化为新的虫后？”
主管摇头，他对这些虫子很了解，解释说：“没这种进化的说法，它们只要给幼虫喂食虫玉就能引导幼虫发育为新的虫后，而且那些工虫行动很有序……”
主管猜测：“可能是那些军虫生病了？它们有把患病者杀死后搬出巢穴的习性。”
“是吗……”
巳有些不安，他处理灵态事件的经验提醒他，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小姐，你在看什么？”
刀顺着少女的腿往上爬，少女不悦，用力抓住它，把它举在屏幕前。
“哦……在打仗啊！”
“打仗？”巳偏头看刀，挂在他脖子上的小蛇惧怕刀，吐着信子爬到巳左手臂，离右边的刀远了些。
刀是聋子，听不见，它没理会巳，而是对少女嚷嚷：“小姐！这是底下那条小家伙干的！咱们得快些下去！”
“我想把它吃了！”
少女轻轻拍刀，让刀安静。
巳没办法，只得用手机打字给刀，问刀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是说了在打仗吗？！”刀裹着少女的腰旋转，“那些是从前线抬下来伤兵！趁它病要它命！把它们全杀了！”
巳摇摇头。
这刀说话怪怪的，他听不懂。
他把注意力放回对灵使那边，说：“能带一只军虫的遗体回来吗？”
主管立即出声拒绝：“不行！这会被虫群视为敌对行为，会被围攻的！”
字母事务所的三人面面相觑，最后，E小声回答：“等回来的时候我想办法搞一只。”
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摸清楚这里边的地形。
如巳所言，这群工虫对人类没有敌意。
它们抬着军虫靠近，用触须轻轻拍打对灵使后，转身走了。
其中一只没搬运任何东西的工虫围着对灵使转一圈，再往对灵使来时的方向走，停下，用钳子敲地面。
意思是要出去的话，走这边。
还挺友善。
指引完对灵使，它“咔嗒哒”舞着三对肢，快速爬走了。
“哦！小姐！它好像和你一样是哑巴！”
通过屏幕看到虫子的动作，刀瞪大眼睛，大声说：“你也是这样！说不了话，只能张牙舞爪跳舞！”
少女把刀放地上，踩在脚下，让刀闭嘴。
“继续前进吧！前方四个通道，走α2——左边第二个。”
“然后走β3……”
巳和主管对照地图，为对灵使指路。
少女没事做，跪地上发呆。
对灵使们往下探索了许久，越深入巢穴，通道便越发宽敞，虫子也越来越多。
“这边是孵化池……”
“这里是仓库……”
“这个是酿造间……”
主管对虫巢很熟悉，像进了自己家一般为他人解释着虫巢内部结构。
全是些没用的话。
“你丫……要不你带我们进去？”巳忍不住吐槽主管，“带哥几个去参观一下你和虫子的新房。”
“你别说这些恶心的话啊……我没战斗力，下去只会添乱。”
遇到的虫子都是工虫，没有敌意。再往前走了些，少女突然从屏幕中看到一个巨大的热源。
字母事务所的人丢了荧光棒一看，发现那是一条雪白色的、大象大小的蠕虫。
少女微微睁大眼睛，打起精神。
“那个就是玉虫。”见少女好奇，主管抓住机会，赶忙给少女介绍虫子。
他恨不得登上电视台，为都市里的所有人介绍他家的虫子——就像长辈炫耀自家晚辈那般。
“虫肉、虫露、虫玉都是从它身上扒下来的。”
少女歪头、眨眼，扒屏幕前盯着玉虫看。
看完，她抓住自己胳膊小步后退，闭眼摇头。
她觉得这玩意儿长得很恶心。
“委托费里有虫肉和虫露哦！”主管掏出一根烟叼嘴里，再抬腿踢巳一眼，示意巳取烟。
“哈——你可别拿那些劣质品来糊弄人。”
“雪纹虫肉。”主管对巳眨眼睛，使眼色，“这事你们可别说出去，我瞒着上边偷偷扣下来的。”
“行，你够兄弟……这地方又是哪里？浴室还是厨房？”
巳指向屏幕。
字母事务所的人已经抵达一片新区域。
“嗯？”
主管皱眉。
这地方长满了奇怪的荧光植物，哪怕不投掷荧光棒、不启用夜视摄像头，也能看清这里的大概地貌。
与之前的虫室相比，这地方很潮湿，四壁与地面都长有荧光植株，还能听到水滴坠落的“嘀嗒”声。
“这是什么地方？”主管努力回忆，确认自己没去过这片空间，他提醒字母事务所的人，让他们注意安全。
“这些……植物……污染度很高。”
从杂音中，巳听到了H的回应。
这名又矮又小的女孩蹲在一株荧光浆果前，用手指戳鸡蛋大小的坚果。
幸好没有巨型蠕虫从地下钻出来咬人，浆果“噗——”一声爆开，溅女孩满脸的荧光汁液。
“哇！”
H小声惊呼后退，E迅速取出纸巾擦去H身上的荧光液体，沉声问：“没事吧？”
“没事……”
“喂！别乱碰不认识的东西啊！可能会导致体内污染度上升的！”巳在耳麦中警告他们。
H抽鼻子，腥臭入鼻，她干呕一声，吐口水。
“应该有毒，我脸有些麻。”
“先回来。”听到这句话，巳立刻下令，“基地这边没那种植物的记录，你们先回来，别把命丢那里了。”
“稍等，我用无人机往里面探查一下。”
得到巳的同意，H揉揉自己变得僵硬的脸颊，操控着无人机往里飞。
往这片幽光区域里飞了三五分钟后，H终于找到了他们的目标。
一群或长镰刃、或生尾刺、或头顶甲壳的虫子。
这就是「卡米拉氏王虫族」中作战单位——军虫。
继续操控无人机往前飞，估算着军虫的数量，H松了口气。
不多，约莫三十只。
军虫单体战斗能力不强，它们更擅长群体作战，靠数量压倒比自己强大许多倍的敌人。
这点数量，还算不上“军队”。
毕竟这里只是育虫巢，换成王虫巢，他们可能得面对数十万只军虫组成的多支集团军。
“确定吗？”
“嗯，没发现其他军虫……不过这些军虫有些奇怪。”
“没什么活性，好像生病了？”
H轻拍自己脸颊。
麻痹感越发强烈，她快说不了话了。
“就这样吧！你快回来，那玩意儿说不准有剧毒。”
“收到。”
H只是抑制者，经验不足。
G忙着回忆虫巢内的各条通道，把纸垫腿上画地图。
E虽了解过「卡米拉氏王虫族」，但这是他第一次深入巢穴，难免疏忽。
巳太关心H的安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虫子，可不只会在地上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