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在地上爬、无人机在空中飘、人在路上走。
周边的虫子越来越多，少女边走边数，遇到的工虫，大概有几百只。
它们正在转移储存的饲料——一种用蔬果与肉类制成的干粮球，拳头大小。
工虫往钳子吐虫胶，把胶抹同伴背上，用胶粘着饲料球跑。
“奇怪。”巳疑惑皱眉，“是储存食物的地方渗水了？”
“我们是来处理军虫的。”E不想多管闲事。
委托书上让他来处理军虫，他的眼中便只容得下那些长刃带刺的虫子。
“……”巳摇头，压下心中疑虑，在G的指引下踏入一条新的通道。
虫巢里的洞穴太多，即便有地图，他也找不到自己现在的位置。
前方又出现多个洞穴，巳停步偏头看向身后戴眼镜的少年。
G闭目回忆，说：“ρ6。”
为了方便记忆，G为之前遇到的所有洞穴编了号，他指路，H再操控无人机往洞穴内探，确认没有危险，他们才保持阵型踏入洞穴。
“主管那家伙也很厉害啊！”不知踏过多少洞穴，已完全迷失在虫巢内的巳感叹，“丫经常溜下来找虫后聊天，他是怎么记住路线的？”
“以前有工虫带路。”耳麦里传来主管的回应声，“走多了，就记住了……你们那边情况如何？我刚回办公室。”
“一切正常……有个问题，你那些儿子正在转移食物。”
“是吗？”主管指间夹烟，抚摸着满是胡茬的下巴沉思。
“数量多吗？”
“非常多。”巳侧身，为那排正在搬运食物的工虫让路。
“……它们该不会想挪窝吧？”主管对虫子的习性很了解，但他人不在现场，只能通过巳的描述猜测。
“也不对，没有筑虫它们挖不出新的巢穴……”
“巳先生。”G小声打断巳与主管的谈话，指着一个洞穴，“前天我们进来的时候，好像没有这条路。”
“有遇见筑虫吗？”
主管的嗓音略显焦虑。
筑虫会打洞，若是虫后搬家了，B99基地就完了。
“没遇见。”巳把围着他转圈的工虫赶走，“这话你不得问灵监局的人吗？调查报告是他们做的，前天我们只是来探路。”
主管合眼，想了一会儿，说：“处理完军虫得麻烦你们彻底调查一次虫巢了，会加钱。”
“那就得看你要加多少了……这活费时间。”E沉声回应，H则继续鼓捣她的无人机。
少女探头盯着多出来的洞穴看。
像绿那样把眼睛扣出来丢去侦查这事，少女学不会。
她的小脑袋无法同时处理左右眼不同步的画面，会过热，连路也不会走。
“小姐……我说的那东西就在下边！”刀很兴奋，想往洞里跳，“我知道它想干什么！”
“它想把这些虫子、这些人！全吃了！”
少女歪头，往洞穴走去，想进去看看情况，巳却阻止少女：“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处理军虫，不要节外生枝。”
少女不情愿地退步——她不喜欢和其他人一起出任务，不自由。
“你的任务是保护好同伴的背后。”
巳再次强调，少女点头。
那就乖乖听话好了。
洞穴坡度再次变陡，在G可怕的记忆力下，对灵使们穿过无数洞穴，来到了那片长有荧光植物的地下空间。
除少女外，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凝重。他们戴上热成像仪观察四周，没发现明显热源。
没有隐虫吗？
巳眯眼。
“那些荧光植物有毒，离它们远一些。”
H出言提醒，还想继续说什么，她却看到右前方出现一团热源。
是虫子。
她聚精会神，操控无人机前去调查，却发现那并非军虫。
而是一只正在托运荧光植株的工虫。
“这些虫子有圈养猎物或种植食物的特性吗？”
H问，远在地表的主管点头：“有，你的意思是，那些会发光的浆果是它们种的吗？”
“嗯。”H表情很怪异。
“很反常啊……没看到军虫吗？”主管食指以某种频率轻轻敲击桌面，他内心很不安，“军虫对食物的消耗量很大，正常情况下它们应该会像你们前天见到那样，聚集在某个地方休眠，降低活性以减少食物消耗。”
“没有。”H操控无人机在洞窟内找了一圈，只找到正在种浆果的工虫。
“生病死了被工虫搬走了？”E推测着，想到了前天见到的、工虫搬运军虫的画面。
“也有可能是转移到其他地方了吧？”巳仔细观察工虫的动作。
他发现这些小虫子绕着荧光浆果走，说明它们不是很喜欢这些带麻痹毒素的发光果子。
“那就麻烦了。”E头疼，抬手抹着自己反射光芒的头顶，“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对灵使们在抱怨，少女走到巳身边，用匕首柄戳巳的肩膀，再抬头指向头顶，示意巳向上看。
然后……巳看到了令他头皮发麻的东西。
“这他妈……”
他下意识发出低鸣，呆呆望着爬在洞穴顶部的东西。
是虫子，从热成像仪反馈的画面看，铺天盖地一片火红。
它们挤在一起，用带倒刺的肢勾住土壤或岩石，安静地伏在洞窟顶部，像静待猎物落网的蜘蛛。
H咬牙捂嘴，压抑着内心的恐惧，把那险些从喉咙里钻出的尖叫塞回胸膛。
毫无疑问，这些体型比工虫更大的虫子，是军虫。
初步估计，爬在洞顶的虫子，有……近千只。
“……折返吧。”
尽管卡米拉氏王虫族没有听觉，E还是把声音压得极小。他右手摸向肩后，握住一柄与他背同宽的巨剑。
这些虫子，已经不是他们五人能解决的东西了。
要么派遣解放者来，要么直接将整个虫巢炸毁……把虫后杀死等巢穴自然崩溃也是一种方法。
“怎么了？”
对灵使们的语气不太正常，主管站起身，用力把耳麦往耳廓里压。
“……咱们遇上大麻烦了。”巳伸手，示意对灵使们往后退，“军虫的数量，和你基地里的人数差不多。”
主管瞳孔猛缩，香烟从他指间跌落，落他脚旁，落出几点银灰。
“……你们院有空闲的解放者吗？”
主管满口苦涩，巳边缓慢后退，边低声回应：“普通人能解决的事，院里不会派遣解放者。”
人类为了对付人类自身而创造出来的武器可不止小口径枪弹。
毒气、温压弹、凝固汽油弹、反粒子弹头……能解决这些虫子的武器，数不胜数。
“你可以试试私下请解放者来解决。”
“……”
主管沉默。
解放者，那种等级的存在不是他能接触到的。
对灵使们的动作很小心，就连手电筒，也被他们关闭了，生怕惊扰到这群虫子。
他们死盯着头顶的虫子，缓步往后退，退了一半，挂在巳脖子上的小蛇突然不安地扭动身子。
“小心！”巳停步，右手夹住一片木牌，“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他提醒其他对灵使，对灵使们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脚下的土地在轻微震动。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难忘的一幕——有一只货车大小的漆黑虫子从地下钻出，随即，无数像蚰蜒又像蜈蚣的黑色虫子从巨虫身后的洞窟里涌出。
这些虫子长度超过五米，步足极长，有一人高！
黑色虫子出现时，有一只托运荧光浆果的工虫正好在旁边。黑虫活动着口器一拥而上，仅是巳眨眼的短暂瞬间……那只工虫就被分食了。
“这是……”
巳的左脸在抽搐。
他没见过这种攻击性如此强烈的黑色虫子。
但他听说过这种虫子。
这是一种肉食性昆虫，是卡米拉氏王虫族的天敌：
梦核·别西卜氏狱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