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鸫不知道XT-489是什么。
她只知,这座繁华无比的都市里,同样有在垃圾桶里翻易拉罐的人。
她把手中的空水瓶递给头发凌乱的老人,对方把瓶子塞编织袋里,一瘸一拐走向灯火通明的街。
老人没走多远,有机械球飞到他面前,他们交谈一会儿,最终老人换了方向,拐进昏暗的小巷里,消失了。
乌鸫呼气,收回目光,跨过旧城区与新城区的交界线,淹没在五颜六色的霓虹中。
街上四处飘着机械球,有几个球表面漆着管理会的标志,不时飞到路人面前进行面部扫描。
乌鸫从小球旁边路过时,球体突然红光闪烁并从扬声器中发出警报声,跟在乌鸫身后的男子脸色一变,转身往旧城区里跑。
他在前方跑,球在后面跟。他跑了一会儿,被安装在小球上的电击枪命中背部,倒地上不停抽搐。
其他路人似乎见惯了这场景,瞥一眼后行色匆匆地走了。
“这破地方还真是一点没变。”刀捂嘴打哈欠,乌鸫偏头看刀。
她觉得刀知道的东西有点多。
「他怎么了?」
乌鸫问,刀懒洋洋地垂着肩膀解释:“他可能是罪犯,也可能是从下层世界偷偷跑上来的人……总之,与咱们无关。”
“还是说,小姐你想管闲事?”
乌鸫摇头,目送男人被几只小球吊拖走。
她得去指定地点与其他对灵使汇合。
这次有机械小球带路,乌鸫没迷路。她穿过一座又一座天桥,路过形形色色的门店,最后,她在雪饼会员制餐厅门口停下。
这家餐厅很出名,开了不少连锁店。无论是哪里的店,店里总有穿着西服的人孜孜不倦地重复弹着名为《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的钢琴曲。
但今天不是圣诞节,这里也没有劳伦斯先生,只有一把会说话的刀和一名不会说话的少女。
“两位小姐,你们好。”肩披毛巾站在门口的服务员见到乌鸫和刀,带着礼貌的微笑走近,问乌鸫是否有预约。
这地方是会员制,不预约进不来。
乌鸫点点头,把巳发来的编号给服务员看,服务员看完,微微鞠躬后带着乌鸫上楼,打开包厢的木门。
然后,一颗圆润如卤蛋的光头就呈现在乌鸫眼前。
“我就知道是她。”E发出属于胜利者的哼唧声,对身边的H摊手,“你输了,两百。”
“啊——”脸上贴有心形贴纸的少女脸色痛苦地把纸币拍E手里,抱着脑袋悲鸣,“我不想和这个脑子有问题的人一起执行委托啊!”
“诶、你!你好!黑小姐。”戴着圆框眼镜的G小声对乌鸫打招呼,乌鸫没理他,走到H身边挨着H坐下,然后盯着H看。
“能离我远一些吗?”H冷着脸。
乌鸫摇头,趴桌面偏头继续看H。
H今天没化那花花绿绿的妆,脸上没多少肉,但圆眼圆脸显得她微胖。
“G!和我换座位!”
“这个……”
G犹豫,他刚想开口,E挥手打断他:“别闹了,黑小姐,先介绍你的同伴吧。”
字母事务所的三名对灵使同时看向站在门口的白发少女,又同时皱起眉。
他们从少女身上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不适感,莫名觉得这姑娘不是人。
“你们好呀——”
听到白发少女的嗓音,他们眉头蹙得更紧了些。
这嗓音和那把会说话的刀很像。
“我是我家小姐的未婚夫,”话说到一半,刀抬手接住乌鸫砸来的茶杯,慢悠悠地把杯子放回桌面,“请多关照,各位,请多关照。”
“你的代号是白?”
E问,刀无所谓地回答:“随你怎么称呼。”
它走到乌鸫身后,把双手伸到乌鸫腋下,然后像抱猫一样把乌鸫举起来。
它把乌鸫放在另一张椅子上,自己则坐在乌鸫与H中间,眯眼对H说:“麻烦你离我家未婚妻远点。”
H听了,面露嫌恶地挪远,E则好奇问乌鸫:“你那把会说话的刀呢?”
乌鸫想了想,打字给E看:「死了」
E目光狐疑地在乌鸫与刀之间流转,在排除掉“白发少女是刀变的”这个离谱的答案后,他猜那把未被镇压的刀被对灵院回收了。
有正事要谈,E压下心中疑虑,把菜单递给乌鸫:“要吃什么自己点。”
乌鸫点了好多布丁。
尽管她不太喜欢这家餐厅里的布丁,但只要是布丁,她都吃。
哪怕布丁掉地上沾了灰,她也会捡起来吹口气,趁灰尘不注意把布丁塞嘴里。
“这次委托的委托书看过了吗?”E端起酒杯轻轻啄一口白酒,砸吧着嘴问乌鸫。
乌鸫点头,想起刀还没看过委托书,她把手机丢刀面前,按着刀的脑袋让刀看。
“小姐,你能不能温柔点。”刀抱怨,往乌鸫手机屏幕上吐口水,乌鸫看了,连忙抓起手机往刀旗袍蹭。
H脸上的嫌恶之色更浓了些。
“这次来的可是大人物。”E提醒乌鸫,“是从上层世界来的,灵研会某个研究小组的组长。”
“按理来说这事轮不到咱们管。”E眉头紧锁,拨弄着面前的意大利面,“你还记得在B99基地坠毁的直升机吗?”
乌鸫摇头。
她只记得那地方有可以骑着玩的小虫子。
“听说那是负责接送天蝎宫对灵使的直升机。”E压低声音,“天蝎宫派了两名解放者去处理狱虫,直升机刚到B99基地,那两名解放者直接通过超空间跳跃装置跑了。”
“你说……那破基地里会不会藏着梦魇?”
“能别瞎猜吗?”H嘴角轻抽,抱住胳膊打了个寒噤,“有梦魇存在,基地早就化作废墟了!”
“但这事怎么想都很诡异。”E脸色很阴沉,“十二宫不派人,对灵院也不调人去,把这种重要的活儿丢给我们这些自由对灵使,很可能是把咱们当炮灰用。”
“那个玩蛇的不是说这是美差吗?”
E冷哼,闭目答:“若真是美差,他怎么不来?”
“那现在怎么办?”H不耐烦地挠着额前刘海,“这可是灵研会丢下来的委托,咱们现在反悔,灵研会要是怪罪下来,咱们事务所可挡不住。”
“会长肯定会把咱们生吞活剥了!”
想起这事,E很头疼。
能讨好灵研会的机会很少,他们会长看到是灵研会的委托,连委托内容也不看,立马就把委托接下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E苦笑,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算老子倒霉,他娘的,老子攒了半年的钱全拿去治手了。”
“对了。”回忆起巳之前说的事,E问正在和刀抢布丁的乌鸫,“玩蛇的说你找到要找的人了?”
乌鸫抿唇。
她先点头,又摇头。
她确实找到了她想找的东西,但那东西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