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再次进魔方世界,又不愿把大脑喂给魔方,那就得去仙王城,请双鱼宫的人制作一份“脑拓片”——也就是把大脑接入魔方的接口。
刀应该有进魔方世界的方法,用指头轻轻戳它肩膀,它嘟囔两句,没醒。
听不清它说什么,把它鼻尖忽大忽小的泡泡戳破,它突然醒了,张牙舞爪地扑上来咬人。
脖颈被刀咬伤了,很疼,流着血。
“你莫挨老子……”刀骂骂咧咧,这时才想起来它有起床气,任何吵醒它的东西都要被它咬。
住下层世界时,林子里的花鸟鱼虫很多,时常有鸟或蝴蝶之类的动物趁刀睡觉在它脸上蹦,它嫌烦,后来它就不愿以人类的姿态睡觉,而是变成刀像猫一样蜷床角,像猫一样“呼呼”打着呼噜睡,又像猫一样被踹被子的人从床角踹飞。
那会儿经常和它打架,赢的少,输的多,最后把它丢去空卧室里,让它滚去自己睡。
它不愿。
它打人很用力,很疼,只好改掉踢被子的毛病,睡姿好看了不少。
“小姐,你越来越嚣张了。”它突然抬起腿,跨坐着,抓住这边的肩膀四目相对着说,“我得打你一顿。”
它吸引来其他乘客的目光,此刻若不屈服于它,衣裙会被它吃掉,所以只好把脑袋用力后仰,对它轻轻摇头。
“哼!”
它满意了,却仍不愿意下来,压得人腿酸疼。
想把它推走,它却明目张胆地从皮肤长出不少小触须,被它牢牢地抓住了。
好烦。
“小姐,仙王城有什么好玩的?”
刀问。
此前去过一次仙王城——接灵研会成员的时候。
那次去得匆忙,没注意那地方有什么可以吃喝玩乐的地方。
倒是记得那里有许多会说话、会飞的机器小球,还有一个喝醉了躺在长椅上的男人。
“有魅魔。”忆兴致勃勃把脖子伸来这边,“魅魔咖啡厅。”
“……哈?”
刀应该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它眼睛瞪得很大,把它主人的齐肩短发扎成低马尾后,它问忆:“小哥,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真有。”忆双手架在身前,比划着魅魔的形状,“是灵,我只听说仙王城里有这东西,但没去过,不敢去。”
他已经尽量压低声音,但这话还是被耳朵尖的对灵使听到了。
“真假?在哪里?什么级别的?被镇压了没?危不危险?”
顿时,车厢里热闹起来。
对他们讨论的东西不太感兴趣,刀却有些跃跃欲试,说:“小姐!咱们去看一眼!”
“我还没见过呢!看看魅魔好不好吃!”
在去看魅魔之前,得先去看赤的母亲。
那位头发褪色成花白的老太太仍在虚无的世界里徘徊着,见她之前,已经做好了被她打骂的准备。
见到她时,她并不生气,也不悲伤,而是像初次见面那般,急匆匆地走过来,被她抓着手腕说:“你别出去了,不能出去……”
忆解释,她对谁都说这句话,大概是把能见着的人都当成她女儿了。
“哦……巧了,我之前到个把烂肉当人的哑巴。”刀说。
“这样的人挺多的吧?”忆推着镜框说话,刀可爱的外表削弱了忆对刀的恐惧,他现在嗓音不发颤,腿也不哆嗦。
偶尔会羡慕刀,它无依无靠,所以它无牵无挂。生也好死也罢,万物在它眼中,不过枕边一席梦,眨眼成云烟。
待烟消云散,它依旧活蹦乱跳着,跑去衣柜里翻衣服吃。
“嗯?”刀似乎看透了这边的想法,它学着人的样子,把头往旁边歪。
它长及膝盖的头发垂成瀑布,仔细看,里边还夹杂着两片枯黄的叶、三朵凋零的花。
“小姐,你是不是在想我的坏话?”
不想和它争执,对它缓缓摇头,它却不依不饶地爬上背。
被它骑在脖子上,肩上两条短小的马尾,也被它当僵绳使。
“小姐,你一定说我坏话了。”
「我是哑巴,不会说话」
“哦、对!”头发被它扯得有些疼,左右晃想把它晃下来,结果它抓得更紧,更疼了。
“我都忘了,我是聋子来着。”
它说完,对看向这边的忆说:“小哥,我是聋子,你下次和我说话记得像我家小姐一样写字给我看!”
“哦……”
忆露出疑惑的表情,小声问:“黑小姐的声音,是被灵夺走了?”
遇到的每个人都会问这个问题,无奈对他点头,他犹豫一会儿,接着问:“哪只灵?「模仿者」还是「尸语者」?”
「模仿者」此前听绿提到过,是个用各种道具从人类身上换“零件”的灵。「尸语者」倒是第一次听说,写字问他那是什么,他摆摆手:
“一个会说话的尸体,听说以前是个儒雅随和的人,很爱和邻居交流。”
“死了也很爱找人说话,要是和它吵了架,它就会把人的声音夺走。”
听起来倒是很有趣。
但夺走声音的那家伙不是这些东西,它是黑色的,它没有声音,它会把它接触到的一切东西碾成粉末,它名为——「永寂黑暗」
永恒而寂静的黑暗。
“居然是那东西吗……”忆神情胆怯,“十二宫死了不少顶级对灵使在里边啊……”
这件事倒是没听其他人说过,疑惑看向他,想要他解释,面前的老太太却突然扑过来,抓着紫留下的兔子玩偶说:“你……你是小鹃的……你是小鹃的朋友吗?”
她眼睛看不清东西,大概是把她眼前这名黑发黑眸的少女,当作那只趾高气扬的紫发女孩了吧?
仔细想来,其实和赤也谈不上关系好,大多时间是看她在群里和虹对峙,现实见了面,还没欺负她几次,就再也没有欺负她的机会了。
对老太太点点头,她突然抱上来。她异常苍老,总叫人想起那个和她一般枯瘦的男人。
“你是来看小鹃的吗?”
确实是来找赤的,通过水晶球确认赤的位置时满心欢喜,到头来却只是白日里的一场梦。
对她点点头,她声音变得哽咽起来。她喘气许久,才断断续续说:“小鹃她……她走了。”
“她不会回来了。”
放以前,放在刚从深层世界出来那会儿,听到这句话,大概会鼻尖酸楚,落下两滴眼泪吧?
这几年见过的灵态事件太多,都市里最不缺的就是可怜人,只要灵还在,只要对灵使还在,都市便会反复上演着同样的悲剧。
她说着话,把手抬起来,搭在这边的肩膀上,用力下压。
顺势弯腰把耳朵凑到她面前,她说:“你别当对灵使,你不要出去了。”
似乎明白她那句“不要出去”是指什么了。
“你就待在家里,看看你爸妈……”
“噗……”
刀忍不住笑出声。
“红头发的小姑娘。”它对老人说,“我家小姐没有父母,她和你一样,除了一副半死不活的躯壳以外,什么也没有。”
刀说的这句话,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时隔太久,事情太多,记不清了。
“怎、怎么会……”
老人浑身一颤,双腿发软跌向地面。
忆跨步走上前,把人扶起来,说:“我们这边有办法让您和您的女儿见面。”
骗子。
用审视犯人的目光盯着他看,盯得他后背发毛。
他摆摆手,说:“确实是有办法。”
他指向魔方世界中那些走来走去的影子,继续说:“我们可以用魔方造一个出来。”
“不过,这还需要两位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