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会的成员逃走了,没人敢阻拦他们,没人胆敢忤逆梦魇解放者。
脑子不正常的ⅩⅪ除外。
“好——”
椋鸟挥舞着镰刀:“它……好像是你弟弟吧?”
可能是被那个话多且说话断断续续的骷髅影响了,她话比以前多。
“和你有关系吗?”
ⅩⅪ把舌头当作止血带,他用长舌勒紧右臂,以免流血过多而损失大量灵力。
“我听说过。”她双手抓住镰刀柄,仔细打量镰刀纹路,“上层世界的兵器工坊,会把人制作为对灵的武器。”
“那您还真是见多识广。”ⅩⅪ讥讽少女。
他脸色很阴沉,充血的双眼中满是恨意。
“没错,我弟弟被工坊的匠人盯上了,我出去执行委托的时候,他被抓走了——被对灵使抓走的!”
“被你们这群对灵使!”他踏步踢腿,猛击少女腹部。
然后,那段断臂旁边,多了一条断掉的腿。
核级的解放者,在少女面前与凡人无异,皆是蝼蚁。
他的灵力被封印,他的血肉无法在灵力的帮助下再生,他将像那些被他放血杀死的普通人一般,躺在自己的血泊里,静待死亡降临。
“抱歉。”少女食指点着下巴,俯视倒地不起的ⅩⅪ,“我没有多余的仁慈赐予你。”
她单手握住巨大的镰刀,刃尖对准ⅩⅪ的眉心。
“我这只眼睛……”她左手指向自己眼角,又指向天空中那颗巨大的独眼。
“我这些眼睛,看到了那天的景色。”她面露回忆,“那天也是这样,下着雪。”
“我看到橙在雪地里爬,那会儿,你也没有赐予她仁慈。”
她语气变得冰冷,双眼眯成缝。
“抱歉,我稍微有一点点私心,我不会让你痛快的死去。”
“呜啊……”
又一条手臂被卸下。
ⅩⅪ闷哼着,额头满是虚汗。
他再一次感受到痛楚,这感觉陌生且熟悉。
自他的亲弟弟被匠人锻造成工坊武器后,他已麻木了疼痛。
现在,他却疼得流鼻涕、淌眼泪。
“……下地狱去吧!”大量失血带来的眩晕感让他看不清东西,他倔强挺胸,昂首往少女的方向望,“普通人也好,解放者也罢,不过是这座都市的养料罢了。”
“今天我被你踩在地,明天你也会如我这般,成为霓虹下的又一具尸骸。”
“是吗?”她挥动镰刀。
他仅剩的一条腿离他而去,但他却不再因疼痛而发出呜咽。
他仅是躺在地上喘息着。
“你我……”他声音断续,语气很轻,“你我不过是在深渊中奏着哀乐的其中一人罢了。”
“今天你念我的悼词,明日有人唱你的丧乐……”他鼓着一股气。
他失去四肢的躯体猛地从地上弹起,飞向少女!
他体内最后的灵力在颤动、在爆鸣!他要引爆这些灵力!即便无法伤害到少女,他也要用体内滚烫的血,溅染少女那张精致的脸!
然而,如此简单的事情,他却无法办到。
他身体停滞在半空中,他的四肢、鲜血正在倒流,流进他的身体里。
他,完好无损。
Ⅻ的指针在疯狂转动。
这种能力和它的「逆时回转」很类似,但却又完全不同!
这是什么力量?!
“……是丝。”ⅩⅨ嘴唇发颤,“她用灵力搓成的丝,把ⅩⅪ缝好了。”
“嗯哼。”少女放下镰刀,拍拍手,“烤饼干和缝纫是我最拿手的东西。”
“来吧!”她蹲下,双手抱膝压住裙摆,对ⅩⅪ微笑,“咱们才刚刚开始呢!”
“对了,两位。”她偏头看向不敢动弹的Ⅻ和ⅩⅪ,“你们两个可以走。”
“你们手中沾染的鲜血,还不足以让我对付你们。”
“谢大人。”
Ⅻ再次行礼,他的钟表脑袋对向用大衣裹住自己装死的忆,小声问:“请问,在下可以带走他吗?”
“别伤害他就行。”少女把一颗眼球弹飞,“我可盯着你们呢!”
没多久,这条被血染成红色的小巷里,只剩下绿发的椋鸟和长舌的ⅩⅪ。
“夜还长。”少女扫去肩头雪,“咱们慢慢来。”
……
“小姐!你看!这是什么?”
「……是鼠妇」
“这个呢?”
「蜈蚣」
“还有这个!”
「蛇」
“这个这个!”
「蜘蛛」
刀突然说它要养宠物。
它会飞,所以它可以跑去野外抓小动物。
钻石头缝里冬眠的蛇都被它抓来了。
乌鸫以前在下层世界被虫子咬过,所以她讨厌虫子。
刀离远一些,她倒也愿意让刀养这些小东西。
但它给蜈蚣蜘蛛找的家,是乌鸫的皮鞋。
乌鸫很怕昆虫和节肢动物,当她将脚伸进鞋子里,脚趾感到一阵刺痛,把脚拔出来却看到那白色的丝织品上爬着一条蜈蚣时,她抽抽鼻子,双腿发软着跪坐在地,不敢动弹。
刀找到了乌鸫的弱点。
它捻着一条大蜈蚣在乌鸫面前晃,它说乌鸫要是不听它的话,它就把乌鸫裙摆掀起来,把蜈蚣往里边放。
“小姐,说你爱我。”
「我是哑巴」
“那就写字给我看!写你是我的星奴!”
「你是我的星奴」
刀龇牙,它眯眼解开乌鸫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把衣领扯开,露出带有粉色蝴蝶结的可爱衣物。
“小姐,我要放进去咯?”
乌鸫无神的眼瞳轻轻颤动,最后乖乖写字:「我是你的星奴」
“好!那我就不客气啦!”刀往前扑,把乌鸫压在身下,“还有,小姐,我骗你的!”
“这是玩具!”刀嘎嘎笑,拎着大蜈蚣甩。
乌鸫双眼恢复神采,她反身将刀压在身下,双手掐住刀的脖子,准备欣赏刀因缺氧而翻白眼的表情。
刀小手扑腾着,把蜈蚣放乌鸫腿上。
它在爬,而且爬得很快。
这玩具好逼真——她这样想着时,她被蛰了。
刀骗人,这只蜈蚣是真的。
乌鸫很害怕,掐住刀脖颈的双手越发用力。
刀双脚乱踢着,最后脚尖下压腿一蹬,似了。
蜈蚣是夜幽帮乌鸫从身上取下来的。
刀复活以后,抓住一只被冻死的捕鸟蛛上下挥舞,叫嚣着:“你等着,我要把这些东西全部塞进你的■■里!”
类似的威胁,乌鸫听得太多,习惯了。
她把刀赶走,将腿缩进被炉里,剥柑橘吃。
柑橘是夜幽买来的——家里多了名仆人,乌鸫已经不用出门了。
她成天宅在家里,饭不做、衣服不洗,就连她穿在身上的那件白色衬衫,也被她的汗液腌成了谒灵花味。
刀悲哀地发现,它家小姐正在堕落,堕成废人。
“小幽呀!你别惯着她。”
夜幽偏头。
她记得前天刀说的话——刀竟然让忆摧毁她。
那时挡在她身前的,是乌鸫。
乌鸫长得也很漂亮,所以她移情别恋了。
“我那天是说着玩的。”刀在地上滚,它把小脑袋探进被炉中,盯着乌鸫足底看。
“小姐,你袜子都泛黄了,怎么不换呀!”
“小姐,你几天没洗澡了?你有点恶心。”
乌鸫歪头。
冬天泡澡时很舒服,从浴室走出来却有一种坐牢的痛苦感。
所以她已经三天没洗澡换衣服了。
“你味儿有点重。”刀抽鼻子,“全是谒灵花的味道,酸酸的。”
乌鸫转头,不理刀,晃着脚丫子和夜幽打牌。
“小姐你得找点事做。”刀很担忧,“别人知道我老婆是个废人,我会很尴尬的。”
“黑小姐和那个混蛋很久以前就认识吗?”夜幽好奇问。
她以“混蛋”来称呼刀——她确实有些生气,会像乌鸫一样用圆溜溜的眼珠子瞪刀。
乌鸫扒着指头数,数不清了,她就在纸上写:「不相干」
“小姐,你这句话有点过分了。”
刀从被炉里钻出来,躺在地上:“咱们结婚都好几年了。”
“诶——”夜幽惊呼,乌鸫摇头。
「它是坏东西。」
“嗯……”夜幽把剥好的橘子放在乌鸫面前,“因为白小姐是灵呢!”
“这叫什么话!”橘子被刀一口吞了,“说得就像我不是灵就是好东西一样。”
“对了,白小姐把村长大人送去哪里了?”夜幽突然提起那个跑来乌鸫家里避难的男人。
“把他送去适合他的地方!”刀眼中闪有期待的光,“让他实现自己的梦想——小姐!过一段时间,咱们就可以看到人机大战啦!”
乌鸫和夜幽同时看向刀。
刀则指向天空:“梦魇可不是能简单镇压的,它是装的……”
“它的子民已经渗透进都市里!马上!这颗定时炸弹就要爆炸啦!”
「什么意思?」乌鸫追问。
刀经常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它用只言片语描绘着即将降临的灾难,让它详细说明,它又摇摇脑袋,说:“这事和我们没关系,小姐。”
“比起这个,你能先去把衣服洗了吗?”
“我有几件衣服经不起洗衣机折腾,得用手洗,小姐,我记得你很会洗衣服。”
乌鸫点头。
刀那些衣服,是穿在刀身上洗的。
乌鸫把刀搬去院子里,往刀头顶泼水,再洒洗衣液。
衣服洗干净时,刀已经被冻死了。
正好今天气温虽然很低,但没下雪,可以把刀当衣架用。
“您经常欺负它吗?”夜幽在旁边张望。
换了身干净衣服的乌鸫轻嗅着自己手背摇头。
是刀经常欺负她,她只是反击而已。
而且……她现在太无聊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什么,所以她把刀当玩具。
“我复活啦!”
刀活过来了。
套在它身上的衣服被冻硬,它动不了,但它可以变成武器往雪里爬。
可能是雪跟它一个颜色,它很喜欢雪,它在雪里爬来爬去,四周全是它存在过的痕迹。
“小姐!咱们去泡温泉吧!”刀再次提议,“我买了一件很性感的泳衣!”
但刀现在的体型太可爱,再性感的衣服,套它身上,只会让人觉得它不伦不类。
“是给你穿的!”
乌鸫皱眉,用脚尖在雪地里留下一个问号。
“冬天得搭配温泉呀!还有烧烤!”
它故意提这些东西,乌鸫走上前,在雪地里刨了坑,把刀埋进去。
“我要把你所有的回忆染成我的样子,小姐。”刀咯咯笑,它裹住乌鸫的手腕,把乌鸫也拉进雪中。
然后,一人一刀平躺在雪地中,对着阴沉的天空发呆。
夜幽犹豫了一会儿,走到她们身边,和她们并排躺下。
结果因为她体温过高,雪融化得很快,化成水,顺着她关节处的接缝渗进她机体中。
然后,她的身体被烧坏了。
她嘴唇轻动,对一人一刀说:“我好像动不了。”
“你冒烟啦!”刀从地上弹起,盘在乌鸫胸口,“小姐,你离她远点,她说不定会爆炸。”
“我会死吗?”
“放心,你不会——你在「思维魔方」那边有备用的模型,烧坏了可以重新做一具身体出来!”
刀参与过夜幽的项目,对这些事情,它比夜幽更了解。
“……永生吗?”
夜幽眨眨眼,想抬手,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控制手臂。
她只能眨眼。
“你先切断电源。”刀建议,“我得把你送去双鱼宫维修……坏了!四眼仔跑了,我找谁修去?”
“小姐!你会修这玩意儿吗?”
乌鸫偏头看向夜幽。
她的仿生眼已失去焦距,打开她的头骨,内部的魔方也不再旋转。
她关机了。
乌鸫摇头,她不懂夜幽是如何活动的。
“唉,又只剩咱们两个了,小姐。”刀往夜幽那边爬。
它用刀身卷着夜幽脚腕,把夜幽拖进屋子里:“我要给她换一个防水的身体!”
乌鸫仍躺在雪地里。
她侧身在雪中写字:「你很喜欢她吗?」
“没有,小姐。”刀蛇行到乌鸫身边,用柄轻轻磕乌鸫脑门。
“你得跟其他人交流,小姐,你不能只有我。”
「因为有一天你会离开?」
“谁说的?”刀往乌鸫怀里钻,钻进乌鸫衣领里,用乌鸫肌肤的温度,来温暖它冰冷的刀刃。
“我永远也不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