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这词对乌鸫和刀而言，并不遥远。
她和刀都患有名为“永生”的绝症，她不会老去，刀亦不会消亡。
「为什么？」
乌鸫询问刀她为何不会成长时，刀打着哈欠说：“小姐，不会死亡的东西……你不是知道吗？”
乌鸫歪斜着脑袋，用指甲掐自己手背。
很疼。
她再走到全身镜前，从各个角度打量自己的身体。
是人类。
所以她觉得自己不是灵。
天空放了晴，乌鸫把谒灵花瓣搬出门抬去晾晒时，刀在晒夜幽。
“比起那个……”刀转移话题，它愁眉苦脸抚摸夜幽的机体，企图在人造的皮肤上寻得属于人的温度，“咱们得把她送去维修。”
「是吗？」
把簸箕排成列，乌鸫拍拍手，走到夜幽身边蹲下，用指头戳这名机械少女富有弹性的脸蛋。
「去哪修？」
出了太阳，温度依旧很冷，雪未融化，所以乌鸫写字很方便——她只需要把带着手套的手指戳进雪中便可以落下字迹。
“去双鱼宫！你要去吗？”
乌鸫摇头。
刀参与了双鱼宫的乐园项目，和那边的人混了眼熟，虽然忆在刀的帮忙下跑去终末之声那边了，但那栋楼里还有其他人认识刀。
“陪我去嘛！”
刀撒娇，乌鸫再次摇头。
她不想出门，她喜欢像现在这样，坐在无人的小院里，看风吹雪落，观日隐月升。
可惜今日虽是晴天，夜晚却仍被浓密的阴云盖住天空，不见星月，这夜空便不再令人期待。
“我回来啦！”
刀来去很快，它明明有钥匙，大门也录了它的指纹和面部信息，它却非得变成刀，从门缝淌进院子里。
“小姐！外面打起来了！”刀说。
它独自出门时不喜欢坐列车，它深爱着天空，所以它更多的时间，是在云下飞行——这样它就能看到下方都市中发生的有趣事了。
「什么？」
担心半夜会下雪，乌鸫用手拨着散发出苦茶味的谒灵花瓣，用脚尖写字。
“有人和机器小球打起来了！”
刀很兴奋，涨红了脸。
它拽住乌鸫手臂，把乌鸫往外拖。
乌鸫本想拒绝，看到刀那副两眼放光的激动样，她摇摇头，跟着刀走。
乌鸫怕黑、怕静、怕虫子还怕血……刀也有它恐惧的东西，它害怕无聊。
所以它很喜欢凑热闹，倘若不给它去，它就会惹是生非，把自己变成热闹。
走出特别住宿区没多久，就能见到那群聚在一起的人。
仙女城的房屋分布不像仙王城那般紧凑，占地面积很广，乌鸫踮脚好奇往人群中张望时，管理会的人还没来。
听旁边的人说，好像是有一只机器小球失控了，用它外壳下的电击枪攻击其他人。
在被人用木棍击落后，它居然像破片手榴弹一般自爆了。
大量金属碎片向外飞溅，有不少围观路人被破片命中，流着血躺地上直哼哼。
乌鸫在路边看到有人的脖子破了洞，从洞里吹出一堆小泡沫后，人不动了。
“嗝～”
刀突然打嗝，说：“我饱了。”
刀的饭量很奇怪，有时一只麻雀就能撑得它睡觉，有时千万生灵也无法将它从饥饿的地狱中拽出。
乌鸫目光闪躲着，不愿看那些鲜红，把目光停在刀肚子上。
她觉得这事有些蹊跷——篮球大小的小球爆炸时炸飞积雪，释放出来的高温烤焦路面，这是一次剧烈的爆炸。
但居住在不远处的乌鸫却没有听到任何爆炸声。
再者，小球不应该有自爆功能，它们壳下装有摄像头和CPU，没空间装炸药，也没必要装炸药。
「奇怪。」
她对刀写字。
“哦？小姐，我记得你以前不是呆呆的嘛？”刀挑眉。
它还想再说什么，天边飞来很多颗小球。
它们白色的外壳中央漆了红色的十字，打开舱门后弹出来的东西也不是电击枪，而是能止血的凝血针剂。
是医疗机器人。
好事的人见到这些小球，又想到伤者是被小球炸的，他们放下正在拍摄的手机，“嗷嗷”叫着跑远了。
场中仅剩下正在抢救伤者的医疗人员。
小球绕着伤员飞行，它们没有爆炸，而是从两侧探出拇指粗细的机械臂，用消毒后的敷料为伤员止血。
乌鸫站在不远处看着，用指甲划破自己手腕。
她划破静脉，暗红色的血液还没来得及出现，伤口便愈合了。
哪怕是将手臂完全斩下，只要她体内还有灵力，她也可以把手臂完美接上甚至重新再长出一只手来。
人类还真是脆弱——她这样想着时，路口那边传来救护车和警车的笛声。
管理会的人到了。
警车停下，可惜里边的人已经没机会下车了。
有一只通体黑色的小球悬停在车顶，乌鸫此前没见过这种款式的机械球。
她发呆时，小球迸发出刺目的光——它爆炸了。
强烈的冲击波撞塌车顶，破片洞穿铁皮，带着高温扎进车内管理会成员的背部。
侥幸没被破片波及的其他人，脑子也被爆炸摇匀，耷拉着脑袋从鼻孔中落出血液。
现场爆发出尖叫，医疗人员已顾不上躺地哀嚎的伤员，惶恐不安地边逃边抬头，生怕有小球飞到他们头顶。
乌鸫揉揉眼睛，再眨眼，瞪着被炸形变的警车和侧翻的救护车看。
不是幻觉，但……为何爆炸时只有火光，没有声音？
“……你听不见？”现场死了很多人，刀今天吃得很饱。
它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走到乌鸫身侧，用指头戳乌鸫耳朵。
“也许是声音会损伤耳朵，自我屏蔽了？”刀猜着，在乌鸫面前拍手，“喂！能听到吗？”
乌鸫点点头，把刀推开。
她走到正在燃烧的警车前观察管理会成员的伤势，看完，她无奈摇头。
这只是一辆普通的小汽车，车里坐着的也仅是普通人，车与人都无法在这场剧烈的爆炸中幸存。
那颗机器球到底是什么东西？
乌鸫皱眉，从爆炸威力看，那颗球内部想必塞满了爆炸物，是专为杀戮而生的杀手。
那东西是都市生产的？军用？
乌鸫不清楚。
“错啦！”刀弯腰捡起一块瓶盖大小的破片。
铸铁碎片很烫，它嗷呜一声，甩手吹气说：“这是「利维坦」的孩子！”
乌鸫眯眼。
她想起刀之前说的话：镇压梦魇并非易事，它是装的。
“没错，小姐……它要开始反攻了。”把破片吹凉，刀把它放进嘴里嚼，喀嚓响。
“双鱼宫觊觎着它体内能生产机械体的工厂，而它亦在窥视着双鱼宫制作思维模型的方法……”
“小姐，咱们有好戏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