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也好，鱼也罢，乃至留在深层世界中静待消散的棉花糖……乌鸫不认为它们是死物。
她想起她无法留在身边的那只棉花糖，她离它而去时，它像只小狗一样躺在她脚下撒娇，她能听到它的声音：别丢下我。
这声音与她在梦中的哭喊声如出一辙，她至今无法忘记它豆豆眼中流露出来的悲伤神色。
原来，灵也是会哭泣的。
“小姐，你杵那想啥呢？”刀嫌这个光头机器人碍眼。
它一脚把人家踹翻，蹦到乌鸫身边，牵着乌鸫走。
「你想要干什么？」
乌鸫写字问它，它甩手大摇大摆走着，说：“去看看那个四眼仔过得怎么样。”
“他还欠我一只机器人呢……小姐，我让他做了一个和你外表一模一样的机器人，现在还差你■■的倒膜……”
啪——
乌鸫温暖的手掌甩在刀冰凉的小脸蛋上，它身体很轻，被这巴掌扇得飞起、旋转，从嘴角甩出拉成线的口水，最后它栽进路边花坛，脚抖了抖，不动了。
“小姐！”
土里传出它的声音，很沉闷。
“你居然敢打我！”它挣扎着，把脑袋拔出花坛。
它五指成爪抓着头发里的泥土，叫嚷道：“你等着！我今天就让你亲戚一年不来！”
「你能别说下流的话吗？」
乌鸫皱眉写字。
刀应该是把太刀，很下头。
“干嘛？我就喜欢■骚扰别人，不行吗？”
刀理直气壮。
它单手叉腰，另一只手随便对着街上的机械体摆了摆，不一会儿，有飞行器悬停在刀头顶，抛给刀一堆身穿女仆装的美少女。
“哦呀——”刀很开心，和机械女仆们勾肩搭背走。
乌鸫摇摇头，跟在刀身后。
刀很好色，且它不只喜欢人类，它还喜欢其他冷兵器。
见到长得好看的刀剑，它会把人家抱在怀里舔，把人家一块一块吃进肚子里，融为一体。
现在看来，它还喜欢机器人。
它戴着墨镜和遮阳帽，左拥右抱在街上走。走一会儿，它干脆把它的小短腿抬起来，让机械女仆们抬着它走。
“哦豁——”它侧卧在女仆们举起的双手中，单手撑着脑袋看乌鸫，“小姐，你有没有觉得我像地主家的大小姐？”
乌鸫眨眨眼睛，歪头看它。
刀很小只，乌鸫觉得它更像被食人族抓去煲汤的小孩。
“食人族？！”刀冷哼，“我明天就去抓几只食人族来吃！”
「它们是利维坦制造的吗？」
乌鸫转移话题，指向那群抬着刀走的女仆。
这些机器人比夜幽更灵活，它们的足底有数对滑轮，关节连接处是一颗小球，手臂与脚皆可以360°旋转……
但和夜幽相比，它们体表仅是漆了涂装，没有使用仿生皮肤，那双眼睛里缺乏生命特有的色彩，能一眼看出它们是机械而非人类。
“没错！”刀指向下方地面，“小姐，你刚刚也看到了，机器人是从它嘴里飞出来的。”
“它的肚子里是工业区，背部是居住、商业、娱乐一体区。”刀指着旁边的钢铁大楼，“这里边除了它制造的机械体，还住着人类。”
乌鸫对刀眨眼睛。
为什么会有人类——她还没落笔，刀就向她解释：“小姐，你养过小猫小狗之类的东西吗？”
乌鸫点头。
她养着一只家庭蛀虫，蛀虫会偷她衣服和化妆品吃，睡相很差，经常大半夜自己滚到床底。脾气也很差，明明是自己撞到地板疼醒的却要拿别人出起床气。
“这里的人，都是它的宠物。”刀从女仆们的簇拥里钻出，“它有个爱好，它喜欢观察人类在这座钢铁城市中生活的样子。”
“每过一段时间，它都会抓一批人上来……它把这些人投放进不同的区域，让他们扮演不同的角色。”
刀把一名女仆拽到乌鸫身边：“小姐，这些女仆长得一模一样。”
“因为所有女仆的参考模型是同一个人，你看那些行人……”
乌鸫朝刀指的方向看。
不远处那条热闹的街上挤满了机器人，大多数机器人长得一模一样，细数下来，数百名机器人却只有着不到十个人的相貌。
“这里的所有机械体都有参考模型。”刀把一名机械女仆扒光，把衣服往乌鸫身上套。
乌鸫皱眉想躲，结果手脚都被刀用触须捆住，只得站在原地仍刀摆布。
“它照着它抓来的人类做了很多外貌相似的机器人，不过它技术就那样，比起四眼仔做出来的夜幽来说，还差得远。”
刀顿了顿，补充：“小姐，夜幽柰子的手感和你的一样……”
这一次刀飞得要更远些，它落进没有装任何垃圾的垃圾桶里，头顶着盖子，把眼睛露出来。
“所以，它才会放出那些自爆小球去袭击都市——它看上双鱼宫的技术了。”
“不出意外，过几天应该就会有十二宫的人来这里和「利维坦」合作啦！”
乌鸫扬起下巴偏头思考。
未解放的灵居然还会和人类合作吗？
不过，仔细想想列车和魔方都只是被镇压的灵，它们没有属于自己的主人，和十二宫也不是主仆关系，更像某种合作：宝瓶宫给列车提供食物，而列车帮宝瓶宫运输。
双鱼宫为魔方提供大脑，魔方帮双鱼宫制作思维模型。
“还有我。”刀突然说，“我帮你0721……你怎么不打我？”
乌鸫瞥它一眼，而后，她做了一个令刀哑口无言的动作。
她用嘴叼住裙摆，双手将安全裤褪到膝盖，把那饰有粉白色蝴蝶结的纯白布料展示在刀面前。
她双眼半眯起，脑袋往肩头偏，斜眼看刀——她在挑衅。
“……你别太嚣张了，小姐。”刀嘴角轻抽，“我尊重你，所以在结婚之前我不会Rua你……但你小心玩火自焚，小姐。”
刀爬出垃圾桶，拍着裙摆上属于乌鸫的脚印。
“等你躺床上捂着眼睛喊不出声的时候，你就知道谁是老大了。”
乌鸫张口，裙摆复原。
她嘴角弯出讥讽的弧度，跨步从刀身边走过。
“小姐，你这副表情真的很讨厌呀！看了想给你一拳。”
刀“哒哒”跟在乌鸫身边。
说起表情，刀说：“小姐！我来给你做面部按摩吧！以后你就能做出很多表情了！”
乌鸫用指头戳自己脸蛋。
她并非面瘫，面部肌肉并不僵硬，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出其他表情而已。
刀还想说什么，乌鸫消失了。
她速度很快，她将大量灵力汇聚于脚底，皮鞋被外溢的灵力撑爆，丝袜也被炸开线，落成几瓣。
嘭——
头上顶着一块时钟的男人抬手挡住少女的踢击，不巧少女踢刀的次数太多，她懂得如何将人踢上天。
所以Ⅻ飞到了天空中。
随后，它干净的时钟表盘倒映出少女那条高高抬起的、修长的腿。
呯——
少女脚跟用力砸在表盘中央，将时钟头砸得粉碎。
但仅过去一秒，时钟头便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乌鸫面前。
“好久不见，黑小姐……”他扫去袖口灰尘，对这名矮他一头的黑发少女鞠躬，“您还活着，我很高兴。”
乌鸫懒得写字回应。
见到这些人还活着，她很不高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