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的甜言蜜语骗不到乌鸫，因为这句话刀对很多女人说过。
它也对男人说——到了半夜，它会换上露肩又露背的服装，用它甜美的音调在街上招揽客人。
它一路上和客人有说有笑，客人跟着它走进小巷，再然后……走进它肚子里。
乌鸫有想过阻止刀吃人，但她做不到。
于普通人而言，她是强者，是能单手把卡车拽起来当作拖鞋抽刀的异能者。
对刀来说，乌鸫只是名可以随意推倒的可怜少女罢了。
她只得在鱼儿咬住刀的鱼钩时走上前，写字让那些人快逃。
可惜大部分人被刀的美貌诱惑，被欲望蒙蔽双眼，化作刀的食粮。
刀是梦魇，它不是什么好东西，它吃人，数不清的人都成了它刃下亡魂。
“小姐。”正在漱口的刀突然把头转向坐在床边揉眼睛的乌鸫，“你是不是在想我的坏话？”
刷到一半，“喀嚓”两声，它把牙刷吃了。
乌鸫摇头，她还没完全睡醒，眼睛半眯着，双手摸向床头柜找纸笔。
没找到，被刀偷偷吃了。
它很喜欢吃乌鸫的东西，从衣服到各种日用品，它来者不拒。
“我警告你！”刀指向它头顶弯曲的呆毛。
它睡姿很差，呆毛被压的像被它咬过的鸟儿，无精打采地伏在它头顶。
“我这根呆毛能接受到你的脑电波！你刚才绝对说我坏话了！”
乌鸫闭眼默念“刀是混蛋”，再睁眼盯着刀，让刀猜她的想法。
“你刚刚又骂我了。”刀冷着脸，把牙膏当果冻吃。
乌鸫瞳孔稍微变大了些，她光脚走到刀身边，用手拨弄那根会四处摇动的呆毛。
手指被呆毛咬了一口后，她呆呆站在原地。
呆毛为什么会咬人？！
“不准你碰我的呆毛！”刀指向自己的肚子，“它是我妹妹变出来的！”
那分明是它的姐姐。
「你还有其他亲人吗？」乌鸫指尖点了水，在镜上写字。
“有很多！”刀把双手张开，踮着脚画圆，“有这么多——”
“但它们大多已经锈蚀腐坏啦！它们作为兵器时杀的人太少，没能成为灵，只能成为时光长河里的一粒沙……但我会把它们找出来全吃了！”
「你为什么要吃它们？」
“因为我没事做！小姐！”刀扒拉指头，“我很无聊！我要看血流成河！”
乌鸫想了想，写字：「等你亲戚来了你就能见到了」
“哪有那么夸张的出血量……”刀撇嘴，它展臂蹦跳，于半空中化作一柄三尺长的单刃剑，“而且我可以变成这样把亲戚拒之门外！”
乌鸫很羡慕刀，刀不是人，所以它没有人的烦恼。
究其原因，是刀太强了，强大到它可以无视都市中的一切规则，逍遥自在地活着。
洗漱，把过肩的头发扎成低马尾，乌鸫轻捋马尾尖，估算着头发的长度。
该剪头发了。
“别！”刀用呆毛接收到乌鸫的思想，抓着乌鸫的双马尾阻止道，“长发好看，可以做很多发型。”
虽说如此，乌鸫却并未见过刀去做头发。
它长发永远直如瀑布，十天半个月不搭理依旧丝滑如绸，很难把那根根银丝拽进手中。
“别发呆，你快点！”刀换了鞋，腰侧挎一黑色小包，催促乌鸫去换衣服。
她们今天要出门，去忆的家里做客。
比起“家”，乌鸫更想用“厂”来形容这个地方：四周摆满各种架子，未关门的隔间里堆满了各种零件，旁边的机床正车着材料，嗡嗡作响。
忆躲在一间满是机油味的小隔间里，他身边摆满了长方体黑色盒子，有颜色各异的导线从盒子顶端延伸出来，刺进他体内。
“哟！小哥！”
刀和他招呼，他却目光呆滞地盯着地面，似乎听不见刀的声音。
“小哥？”刀贴近招手，架设于隔间角落的音箱突然传出忆的声音。
“白小姐？”
刀往四周看，最后，它在忆面前的电脑屏幕里看到一个正在运行的程序。
“还请不要动它！”
忆的声音变得很紧张。
“我正在测试……”他说，“我没能力制作脑拓片，只能用这种方法把自己的意识上传到服务器里。”
“哦？”刀瞪大眼睛，“小哥，你现在是在虚拟世界里和我们对话？！”
“啊……”忆犹豫了一会儿，“我也不知道我现在算是什么，不过我可以通过房间里的摄像头看到两位。”
“这方法是从「利维坦」那里弄来的，我正在测试。”
“小哥，你就不能让终末之声的人给你抓几个实验体过来吗？”刀抢走乌鸫的铅笔，用笔头戳忆的额头。
“还是说你不愿意进行人体实验？我记得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呀！你派人狩猎了不少下层人。”
“这个……很难、让别……人测试。”
音箱中传出来的声音变得断续，话音未落，坐在椅子上的忆突然蹬腿站起。
他扎满导线的躯体剧烈颤抖着，他动作幅度太大，踢飞了椅子，倒在地面抽搐。
乌鸫见状想上前查看忆的状况，刀横跨一步挡在忆与乌鸫中间，说：“小姐，你现在最好别碰他。”
“你会把他弄死的。”
乌鸫沉默退至房间角落。
过了很久，忆仍在地上抽搐着。
他嘴角溢出大量黏稠的唾液，清秀的面孔已被鼻涕和眼泪润湿。他躬成一团，牙齿咬得“咯咯”响，似乎在忍受着某种剧痛。
「他会死吗？」
“不会，看这症状，他顶多是脑子被烧坏了。”
……那和死有区别吗？
乌鸫斜眼看刀。
又过了会儿，忆不动了，浑身散发出一股奇怪的恶臭。
乌鸫后退两步，双手搭着刀的肩膀把刀往前推，让刀去检查忆死了没。
“他没死，小姐。”刀隔着衣服拍打它的小肚子，“他没进我的肚子里，他还活着。”
“咳……”
前方传来忆的咳嗽声。
他艰难地抬起右手，看到那段皮包骨头的肢体，乌鸫不由皱眉。
忆的身体已大幅缩水，他的血肉似乎被什么东西抽去了，曾饱满的肌肤现在如同厕纸一般皱巴巴地黏在他身上。
“把……那个……”
他嗓音变得很奇怪，像某种野兽的嘶鸣。
朝他指的方向看去，那边摆着一个白色的小盒子，盒中放有注射器和一堆胶囊大小的银灰色物体。
把小盒子推给他，他颤巍巍地将银色胶囊扭开，将内容物倒入进注射器中……他给自己来了一针后，奇迹出现了。
他的肉体正在迅速复原，就像瘪气球被吹了气般鼓起。
乌鸫皱眉看着这一切。
忆并非对灵使，他体内的灵力不足以修复他的身体……是因为那些胶囊吗？
“哦——小哥，你从哪翻来的纳米机械液？”刀惊叹，“这玩意的戒断反应会把你逼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