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再见到那名黑发少女时，已是雪去花来的春天。
那是一次偶遇——他带着身边的机械小球在深层世界散步，穿过开花长草的小径，就见到乌鸫半死不活趴地面，舌头从嘴角出伸出，用牙齿咬着。
好像是死了。
“你们……”他好奇问。
“哈！我们在打架！”刀高声答。
它反骑在乌鸫背上，双手抓住乌鸫脚腕，往后压。
乌鸫猛地睁眼，在地上挣扎。
“两位的关系一如既往地好呀！”——忆应是眼瞎了，说出这种胡话。
这个月乌鸫被刀欺负得很惨。
第一天她握着树枝和刀对练，学习操控外界灵力的方法。
身上被刀抽出秋天红印后乌鸫放弃了，她双手摊开往倒向地面，盯着深层世界的天空摆烂。
刀用柳条抽她，她眉头因疼痛轻抽两下，翻过身睡觉。
往后的时间，乌鸫都用这种方式偷懒。
所以刀现在在惩罚乌鸫。
“起来！”它把乌鸫修长的腿掰得“咔吧”响，乌鸫闭眼忍痛，倔强摇头。
她不想待在深层世界，她想回城里吃布丁了。
“小姐，你呀——烂泥扶不上墙！”
刀恨铁不成钢叹气，把乌鸫当椅子坐着，问准备离开的忆：“小哥！你那边状况如何？”
忆点头，再摇头。
他们仍在寻找那个机械帝国的废墟，他们怀疑刀唬人，他们动用灵力四处寻觅，除了引来几只灵外，什么也没发现。
“小哥，也许，你可以让那个……叫啥来着？”刀很薄情，它忘了夜幽的名，“就是那个黑头发的机器姑娘。”
“夜幽？”
“是叫这个吗？”刀皱眉捏着下巴回忆，它身下的乌鸫想趁机逃走，被它发现了。
它用藤条捆住乌鸫手脚，说：“管她叫什么——她知道那地方在哪里！她能收到那里的广播信号！”
刀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让忆去找夜幽。
然而忆现在仍被双鱼宫通缉着，一但他在监控摄像头前路面，马上就会有管理会的人把他围起来。
“真麻烦呀！我去把带过来好了。”刀把乌鸫吊树上，“小哥，你可别放她下来。”
“你敢动她，我就把你吃了！”
刀奶声奶气丢下两句听上去很可怕的威胁，变成刀的样子，飞远了。
使用灵力把藤蔓震碎，乌鸫起身后双眼上翻着思考了一会儿，转身对刀离开的方向吐口水。
“下午好，黑小姐。”
乌鸫撇嘴，没有回答。
她现在很不好。
衣裙鞋袜全是灰，发卡也不知被刀扯哪里去，背上还全是刀的脚印。
乌鸫觉得忆的状态也不是很好：他双眼凹陷严重，曾帅气的脸型现在因颧骨严重吐出显得像倒三角形。
他瘦了许多，但眼中的精光却越来越明亮。
“小百合，和黑小姐打声招呼吧！”他对身旁的小球说话。
小球自转两圈，礼貌问候：“晚上好，黑小姐，请问您有什么需要解决的问题吗？”
有，且很多。
她想去找绿，想知道刀屠戮三千灵家的原因，更想弄清楚刀现在为何粘着它。
这些问题她曾问过手机屏幕里的那只小百合，那会儿，小百合说它听不懂。
现在这只失去了「思维魔方」服务器的小百合就更听不懂了。
“它现在可以进行一些简单的对话。”忆走到乌鸫身边坐下，向乌鸫显摆他的杰作。
“你好——”他对小球招手。
“你好。”小球围着他转圈。
乌鸫看了，总觉得他在训鹦鹉。
训到一半，他眉头突然蹙起，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他迅速从口袋里掏出几粒银色的小胶囊，卷起衣袖，露出布满针眼的手臂。
他用注射器将银灰色的纳米机械液推入体内，仅是瞬间，他干瘪的身躯迅速鼓起，他又变回那名英俊帅气的男青年。
不明真相的人，大概会把那些银色的液体当做天使吧？
“这东西戒不掉。”忆突然说，“你最好别碰到它。”
乌鸫摇头。
她好奇心虽然很重，但遇上未知的东西，她会优先拿刀做实验，不会自己尝试。
「你为什么要用它？」
看着这行字，他露出无奈的笑容：“「利维坦」那边的东西，必须通过这些纳米机械来操作……这东西很神奇。”
他伸手翘起食指。
随即，一柄指头粗细的小刀在他指尖出现，先是柄，而后是刀身、刃、尖……
这个过程非常慌忙，直到黄昏的光里唱起虫鸣，小刀才完整地出现在他掌心中。
“这是它们合成出来的。”忆掂量着未开锋的小刀说，“厉害吧？我现在觉得自己和你们这些超人一样了！”
乌鸫摇头。
她接过小刀，用灵力将忆好不容易才合成出来的小刀压缩成小铁球，把它还给忆。
忆苦笑一声，说：“看来我和你们还差得远……”
「刀说这东西很致命。」乌鸫将话题引纳米机械。
“我知道。”忆往前伸手，将圆球捧在手心，“我不怕死。”
乌鸫抿唇，她走到忆正上方，和忆对坐。
「你是孤儿？」她写下一行很不礼貌的字。
“我父母还健在。”忆耸肩，不以为然地说，“不过，我很久没见过他们了。”
「为什么？」
乌鸫不理解。
她仅能在梦中与养父会面，而赤的母亲，也只能在虚拟世界中与女儿团聚……她不懂拥有亲人的忆为何不愿和亲人生活在一起。
“他们只是我血缘关系上的父母罢了。”忆说这话时，眼睛半眯着，露出不屑的表情。
“当然，我承认——我以前花过他们不少钱。”
“现在已经还清了。”
乌鸫犹豫一会儿，坦白写：「我不懂。」
“能理解。”忆将小球拆成两半，用毛刷清理球内灰尘，“我有时会觉得，自己发生在爱情中的意外。”
谈及过往，忆轻轻一叹：“我父母很恩爱，但我小时候很难见到他们。”
“他们没空照顾我，把我丢给育儿型机器人喂养……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两个根本就不适合当父母。”
忆苦笑两声：“我穿着纸尿布在机器人怀里哭的时候，那两人跑去天堂岛旅游了。”
“可恶！不会养小孩就不要生下来啊！”
忆咒骂两句，继续说：“所以我才和我父母对不上眼……它才是我的母亲。”
忆将清理干净的小球安装好，小球球体上下两部分朝相反的方向旋转着，发出“滴滴”声。
“下午好。”它通过光强计算出时间，向乌鸫与忆问候。
“如果你有任何疑问，可以向我提问……”
它重复着这几句听得乌鸫耳朵疼的话，乌鸫对它摇摇头，写字问忆：「在手机上它很聪明。」
“那当然了！”谈及自己的项目，忆表情变得很激动，吐沫星险些飞到乌鸫脸上。
“小百合会在与用户的互动行为中来学习用户的行为……”
他开始说乌鸫听不懂的东西，乌鸫虽觉得乌聊，看忆兴致勃勃的样儿，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只得不停点头。
总之……
乌鸫用手指搅弄着肩头的短马尾，猜测：
忆是机器人生的……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