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村时是凌晨，村里很热闹。
许多人揣着镰刀锄头之类站在路边，喊：“小枫！他们说你被狐妖吃了！”
“狐妖在哪？！”
他们有的神情激动，有的面露惧色。正想着该怎么和他们解释，村长走上前，皱眉看着晕过去的桦，问：“你遇到什么了？”
刚想开口，他突然跨步到面前。
手腕被他抓住，在惊讶他力气之大时，他把手伸进这边的衣兜里，掏出一把褐色的灰。
从气味分辨，这些灰尘应是装在口袋的那些花瓣化的。
村长脸色变得煞白，他把灰尘洒在路边，命人把晕倒的桦抬回屋后，他小心翼翼凑近，低声说：“过来。”
拖着疲惫的身体跟他进屋，走到后院墙角，他蹲下在地面摸索着，把地窖的门拉起。
“进来。”
他命令道。
进了地窖，他点上几根蜡烛照明，用肯定的语气说：“你遇见狐妖了。”
他说着，指向口袋：“那些花瓣，可以驱逐狐妖。”
“花瓣碎为齑粉，狐妖就要吃人。”他边说，边绕圈走，甚是不安。
忽地，他昂起头，目光炯炯地问：“你为何不叫狐妖捉了去？”
抬手给他看发卡，再说那名白发少女的事，他脸色阴沉沉吟着，说：“把那东西给我。”
将发卡递给他，他拨弄着，左观右看。
从他困惑的表情上看，他应该没看出什么所以然。
“狐妖让我把这东西丢了。”向他描述狐妖的模样，他来回踱步一会儿，把发卡递回来。
“保管好。”他说，“狐妖食人精气，害人性命，它说是坏的，那就是好的。”
“原来……真的有狐妖吗？”
忍不住颤声问他，他搬来两个小木墩坐下，犹豫一会儿，说：“从古自今，它一直都在。”
“这事你莫要向其他人提起。”他指向墙面，隔墙指着村里那些盛开的花。
“有山神大人种的树，它进不来村子。”
“村里人要是被吓出村子，跑远了，没了山神大人的庇护，就要被狐妖捉了去，放光血，死得很凄惨。”
山神……
借此机会询问和山神有关的事，村长摇摇头，警告说：“详细事宜，你莫要多问。你且记着，你带在身上的花，若是碎了，便是狐妖来索你命了。”
他声音变得低沉且沙哑，让人听了，心里很不舒服：“你拿上这个，狐妖来了，你便用它……”
他递过来一个木凿子，接着说：“把它钉在狐妖的胸口。”
不明所以接过凿子，对材料学不太了解，不知这是柳木还是桃木。
之后又问了他那两名少女的事，他眯起眼睛，说：“小枫啊，你是城里人，你应该知道对灵使是什么意思。”
“她们是来处理狐妖的。”
“她们为什么知道这里有狐妖？”
这地方离都市很远，非常远。
正常情况下，对灵使没空管这里发生的事。
“去年，有外人来我们这里旅游。”村长长叹一声，“你知道，城里有手机、有网络。不知是谁说我们这地方有狐妖，引得每年都有不知好歹的人来村里。”
“来的人，有些没能回去，可能是遇见狐妖了。”他顿了一会儿，咳嗽两声，“白姑娘和黑姑娘，受人所托，来寻人。”
原来如此。
聊到一半，突然想起榆他们的事，急忙询问，村长听了，把脸皱成核桃。
“你定是被狐妖乱了心神。”他说，“狐妖喝血、贪图灵魂，没听过有喜好吃人记忆的妖怪。”
说着，他摆摆手赶人：“你快些回你二叔家休息，你今个儿被狐妖盯上，便不要出村子。”
“等它饿久了，它自会离开去找山林里的野兽讨吃的，你就安全了。”
离开前，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拍拍脑门说：“是了，你带着的花碎成末，你隔天……不，过几日，你同你二叔去山神庙，讨一枝新的花来。”
他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接过来一看，上边写着要献给山神的东西。
鸡鸭鱼肉，还有水果……东西很多。
“这些东西，你让你二叔帮你准备。”
走出地窖后，他从里屋取来水烟筒，抱怀里“咕噜噜”吸，“切记，若狐妖再来找你，你便用凿子刺它胸口。”
连连道谢离开，行走于蜿蜒曲折的村中小路上时，想起了白小姐的话。
村长有所隐瞒。
念此，换了方向走，往她们居住的地方走。
走了一会儿，发现前边多出些会发光的、开着碎花的树。
是遇见狐妖时见到的那些像樱花树一样的树木。
胆寒之下回头想逃离此处，却见有什么东西倒飞出来，撞树干上，摇落大片发光的花瓣。
像下了场花的雨。
“咕哇……”
发出痛呼声的，是之前扮狐妖吓人的白发少女。
如此想来，她刚刚应该和黑小姐在打架，被人丢出来了。
“可恶……”
她恨恨地整理着凌乱的裙摆，见到有人在看她，她眼前一亮，风一般飘过来，说：“小哥！来帮忙。”
她指向那栋被花瓣淹没的楼：“我家小姐亲戚来了，脾气很暴，我收拾不了她！”
“你我合力……”
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对她摆手摇头后，向她说了榆的事。
“你说那几个倒霉蛋子啊……”她低头，躲开飞来的皮鞋，“那事我们管不着。”
“他们不是被我们要找的那只小虫吃掉的，他们倒霉，遇着大家伙了。”
她竖起小拇指，另一只手指着指甲盖，说：“当然，对我来说，它只有这么点……”
“您能说得清楚一些吗？”
焦虑询问她，她撇嘴，说：“灵！小哥，他们遇着灵了，核级的！”
“可能是伤核，也可能是梦核，我不知道！因为对我来说……”
“都一样。”
她龇牙咧嘴笑，笑得很阴森。
“他们……死了？是吗？”
颤抖说出这句话，看到她点点头，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呛得人喘不上气。
“你很幸运，小哥，你本该和他们死在一起……”
“能具体说一下，是什么东西杀害了榆吗？”
“我不知道伤核梦核是什么……”
“嗨呀！和你们这些凡人打交道真是无聊。”她弯腰捡起鞋子，用力往窗口抛。
听到了重物坠地的声音，应该是有什么东西被砸倒了。
“就是妖怪。”她用普通人也能听懂的话说，“一颗结满婴儿的树——你能听懂吗？”
“你想象一下……”她抬头盯着花树，踮脚指着树顶，“把这些花瓣，全换成婴儿。”
“就是那东西的模样啦！”
“……”
她用平淡的语气形容极其可怕的东西，今晚恐怕要被吓得睡不着觉了。
“那……您知道山神吗？还有狐妖又是……”
“嗨呀！你真烦！”她不耐烦地用裙摆擦着手中灰，“我要去和我家小姐打架了，哪凉快你待哪去，别来烦我！”
就这么轻易地被她赶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