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做了噩梦,梦见榆成了婴儿,头大身子小,被挂枝头,嘴里喊着“枫、枫”。
惊醒时浑身已被冷汗浸湿,午后温暖的光从木拼的窗透进来,照亮了柜上的花瓶。
花瓶里插了几支花,大半已经枯萎,花瓣落满柜面。
可能是没睡醒,恍惚间把花朵看成张张扭曲的面孔,吓得缩回被子里不敢出来。
“枫,你在吗?”
窗外传来熟悉的嗓音,是桦。
心中稍微安定了些,让她稍作等待,洗漱换衣后,才发现二叔今天不在家。
大概是去田地里忙活了吧。
开门,门外那名衣着朴素的少女今天依旧脸色苍白,眼里布着血丝。
她缩着肩膀,双手怀胸,紧紧抱住自己,说:“我梦见松她们了……”
她话音颤抖着,带有哭腔:“她……她在树上,不停喊我名字,让我去救她……”
“枫,我好害怕。”
“……”
虽是阳光明媚的午后,却莫名觉得背后有冷风在刮,吹得人浑身颤抖。
得去见白小姐一面。
和桦说了从白小姐那里听到的事情,她害怕得双腿发软,走不动路。
搀着她走,来到那两名对灵使居住的楼下,听到屋里传出声响,刚想喊她们的名,却无意间从窗口见到了熟悉的人影。
是村长,他来这里干什么?
慌忙拽着桦躲到树后,借那些开满枝条的花隐藏起自己,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他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枫……”
对桦做出“嘘——”的手势,继续偷看,不久后,村长蹑手蹑脚走到窗口,确认窗外没人后,他偷偷摸摸翻过窗,用抹布抹去痕迹后鬼鬼祟祟离开了。
……搞什么?这老头趁别人不在家溜进人家里。
“哦呀!下午好呀小哥!”
花团中突然探出一颗小脑袋。
桦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捂住嘴,发现是白小姐后,她才松了口气,从铁青的脸上挤出礼貌的笑容:“下、下午好,白小姐……”
“嗯哼——这小姑娘是你的情人?”
她倒挂在树上,裙摆却反重力地保护着她的掩盖,头发则垂成瀑布,被风撩拨着。
“呃……不是。”
“是吗?那她抓着你胳膊干什么?”
听到这句话,桦才意识到这动作过于亲密,她迅速松手,畏惧地缩在后边。
“嘎——有趣!这才是可爱的女孩子应该有的反应呀!”
“不像我家小姐……”她看向她胳膊上的那排牙印,“唉,我得想办法把她变成贤妻。”
“那个……”
对她的家事不太赶兴趣,说明来意后,提醒她刚刚村长去过她们的房间。
“是吗?无所谓!”她阴恻恻地笑着,“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
“您……您说什么?爷爷他……”
桦瞪大眼睛。
“你们马上就知道啦!”她从树上跳下来,挑拣着发丝里的花瓣,“要进来坐坐吗?”
“我家小姐去那只小虫的窝里了,我可以陪你们玩玩。”
进屋后,她大大咧咧地坐在藤编的椅上,抬起被黑色及膝袜包裹的双腿,搭在木茶几上。
坐姿很不雅。
“白小姐,您说的小虫,到底是……”
“那个呀?”她用尖锐的牙齿咬开栗子壳,边吃东西边说话,“很难形容呀!”
“那只小虫没有具体形态,它有时是井,有时是墙……总之,我家小姐被它甩了!”
她突然“嘎嘎”笑,说:“我家小姐追它的时候,被它骗去泥潭里,衣服全脏了……”
“然后她回来就拿我出气。”说到这里,她变得咬牙切齿,“打我算什么本事!有这能耐去把那只小虫踩死呀!”
“意思是,她正在处理灵态事件,是吗?”
问她,她点点头,把一张纸拍在桌面。
“我们接到委托,这十几年里,这地方发生了上百次失踪事件。”
“两位有什么头绪吗?”
她邪笑着看向这边,确切说,她正盯着桦看。
桦迷茫摇头。
“唉,小姐,你们这地方穷乡僻壤的,却每年都有人来这里旅游……你不觉得奇怪吗?”
“城里的少爷小姐们,可禁不住这山里的蚊虫叮咬呀!”
把那天晚上村长说的话告诉她,她挑起一条灰白色的眉毛,掏出自己的手机,递过来:“小哥,我可没在网上查到这地方有狐妖。”
果然,那老头子在撒谎。
但狐妖确实是有的,昨晚刚见过。
“小哥,你们这地方,有什么习俗?”
到这地方的时间不长不短,对花村不太了解,只得看向桦。
桦回忆着,掰着手指头数:“采花、祭神……”
“用什么祭?”
“祭的什么神?”
她打断桦,脸上的笑容越发诡异,露出了使人望而生畏的三角齿。
祭的自然是山神,至于祭品……多是村里人圈养的猪牛之类,还有从山里摘来的野果。
说起来,不久后又是祭山神的日子,到了那天,村里很热闹,所有人都要去山神庙前跪拜,向山神大人讨一个平安。
“灵不吃那些东西,小哥。”她嚼着栗子说话,不知她那些刀片般锋利的牙,是怎么将栗子碾碎的。
“你的意思是……”
整理了她说过的话,心头涌上一些可怕的想法。
那些失踪的人,该不会……
“啊哈!看来你很聪明……”她似乎能看穿人的想法,笑着说,“没错!小哥,那些来村里的人,全进了它的肚子!”
“但它运气不好,它吃了不该吃的人,灵监局某个科长的女儿被它吃啦!”
“所以……”她眯起那双诡异的眼睛,“我们受人所托,来吃它了。”
“至于你们说的狐妖,我们管不着。”她将右腿搭在左腿上,姿态越发猖狂,“它运气好,我这几天不饿。”
她说的话很难懂,可能对灵使的脑子都不太正常吧?
桦迷茫地看向这边,她好像完全不知道白小姐在说什么。
“那……”犹豫一会儿,最终还是当着桦的面,问了和村长有关的事。
“那个糟老头子吗?他是来给我和我家小姐下毒的。”她指向屋里的水缸。
村里没有自来水,饮用和日用的水,都靠缸来储存。
她“噌”地走到水缸边,用木瓢舀起清澈的山泉水,往嘴里逛。
“凡人呐……”她打着嗝说,“怪核给的东西,又如何能伤到我们这些终极梦魇呢?”
“下、下毒?”桦努力理解着白小姐的话,“爷爷他……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因为……”她故意卖关子,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盯着桦看。
“他是那只小虫的牧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