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是牧羊人,那羊群又是什么?
看向桦,桦被白小姐的话吓得失了神,双手紧紧揣住裙摆,嘴唇颤抖着,说不了话。
“您的意思是……”
向白小姐追问,她却翘起食指竖在唇前,说:“小哥,知道太多事对你们没好处。”
但已经知道很多事了:榆成了树上果;村里有狐妖;山神是吃人的灵……
并且村长和山神有关联。
“所以,村长他是想阻止两位除灵吗?”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就和我们没关系啦!”她把脑袋探进水缸里,“咕噜噜”的声响后,缸中泉水全进了她的肚子。
“我家小姐是来找人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哦!我家小姐回来了!”
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是一名衣裳褴褛的黑发少女。
礼貌向她问好,她眨眨眼,歪头指向这边,再指着白小姐。
“你说他们吗?”黑小姐没有出声,白小姐却能理解她的意思。
大概这就是心有灵犀吧。
“他们做噩梦啦!所以来咱们这里讨平安。”
黑小姐靠近,围着桦走了一圈,抬手比划着什么。
“我家小姐说,你们被盯上啦!”
白小姐在旁边翻译。
“抱歉,可能是因为我给了你那些小东西……”
听到这句话,连忙掏出发卡给她看。
没记错的话,昨晚狐妖说过,这发卡来源于某种可怖之物。
是指白小姐吗?
“带着吧!”她说,“放心啦!那发卡我没戴多久,不会把你们扭曲成怪物。”
“不过,它只能护你们半年。”
她走到黑小姐身边,用外套盖住黑小姐那身满是破洞的衣裙,继续说:“届时,是去是留,就由两位自己决定啦!”
还有很多事要问,但她们两人似乎有架要打,被她们赶出来了。
果然,她们并不在乎他人生死。
她们眼中,仅有彼此的身影。
和桦商量好,让她不要把这件事透露给她爷爷后,送她回了家。
她路上一言不发,直到家门口,她才揣着胡萝卜发卡说:“枫,我们……去城里吧?”
都市里吗……
桦说得不错。
这里地方有吃人的灵,很危险,受榆邀请那天若不是回忆起了白小姐的话,拒绝了邀约……
但在都市中过活并不容易——桦没有居住资格。
把无依无靠的她放在外周区,恐怕会发生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和她说此事需从长计议,她沉默着点点头,僵硬地走进了屋里。
回到家时,二叔依旧没有回来。
不太对劲。
他早年丧子,妻子也早早和他离了婚,嫁入其他村里。
无牵无挂,他也活得清闲,平日回来得很早。
今天却直到月光洒满瓦沿,也没见他回来。
正准备出门去寻他,却见他手持着火把,板着脸从路那头回来。
问他去做甚,他压低声音,说:“见着那婆娘了。”
他说他在地里翻土时,听见他前妻喊他名字。
他抬头看去,见他前妻好像被什么东西绑住了脚,被拖去山里。
当时田地里没其他人,他情急之下独自追上去看,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他追了很久,到了半路,他才意识到这事有问题:他与妻子离婚已有七八年,那人的相貌,却是曾经的样子。
他想他是被狐妖迷住了,慌忙看向四周——这里没有花树,四处皆是带刺的灌木。
他急忙往回跑,却找不到回来的路。
最后是遇见上山打猎的猎户,才被人指点着,走回了村里。
但……
“咱们村里唯一的猎人,不是摔下山死了吗?”
二叔听到这句话,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他打开橱柜,往碟子里倒了酒,放火上烤热后一饮而尽。
他表情舒缓下来,说:“小枫,你还记得你外公吗?”
记不清了。
外公离世得太早,没见过几次面,他便在这偏僻的村庄里与天空道别,埋进土里,做着永远不会醒的梦。
“你外公和你见面,都是在城里——对吗?”
确实如此。
儿时从未来过花村,和外公外婆见面时,都是父母把他们接回家里,过上几天,再把他们送回村。
“你外公说……”他喝着酒,依靠醉后的热量来驱散身周的寒意,“狐妖不是妖,山神不是神。”
……这话很难理解。
更详细的信息,二叔也不太了解。
值得一提的是,和外公居住在村里的二叔提及山神,从外公眼中流露出来的情感并非敬畏,亦非尊重。
而是……恐惧。
“山神和狐妖,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闭上眼睛,声音压得很低。
用白小姐和黑小姐的话来说,山神和狐妖都是灵,它们都吃人。
唯一的区别,是山神有人供养着。
假装无意提起村长和往年那些来山里的少女们,醉酒的二叔迷迷糊糊睁开一只眼睛,嘟囔着:“那老头……应该早死了才对。”
说完,他倒头呼呼大睡,唤他名字摇他身子,都扰不醒他。
只得帮他擦干净身子后,把他扔床上。
夜里果然又做了噩梦,这次梦到那些“果子”从树上掉下来,挂着“藤”往这边爬。
惊醒时是清晨,隔壁公鸡的啼鸣很刺耳,像在唱着某人的悼词。
起床打开二叔的卧室门朝里看,他还睡着,发出沉闷的呼噜声。
昨天和二叔聊到很晚,又做了噩梦,没什么精神。
今天准备和桦再去找那两名少女一趟,开门时却发现门缝被人塞了纸条。
展开看,上边写着熟悉的话:你被它盯上了,快逃。
白小姐曾经说过这句话,是她留下的吗?
见到桦时,问了她昨晚有没有做奇怪的梦。
她点点头,用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说:“他们……往我这边爬。”
“我想跑,但动不了。”
说着,她伸手递来一张纸条。
上边同样写着:你被它盯上了,快逃。
“这些脚印,是狐妖留下来的吗?”桦靠近了些,右手抓住左手胳膊,“还是有人恶作剧?”
脚印?
问她哪里有脚印,她指向纸条。
但这分明是文字吧?
把上边的内容说给桦听,桦困惑地拿着纸条看:“确实是脚印,梅花状。”
“……”
去找白小姐问一问好了。
来到白小姐家附近时,遇到了在踱步的村长。
这家伙……应该是来看白小姐和黑小姐是否殒命的吧?
不动声色地和他打招呼,他敷衍地回了两句,往远处走了。
敲门,再喊话,屋里没回应。
正担忧她们是不是着了村长的道时,身后传来白小姐的嗓音:“嗨呀!小哥,你怎么又来了?”
“你们昨晚出门了?”
“啊、对!这地方洗澡不方便。”她左右看自己的身体,“我和我家小姐昨天回都市里了。”
回都市……
这里离都市数百公里的路程,一夜之间往返……
她们难不成会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