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会不会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愈发真实的梦。
把梦境的内容说给白听，她却像没听见，嚷嚷着让黑给她做早餐。
用白米粥填饱了肚子，她才说：“它当然会找上你们啦！”
“因为灵是有领地意识的呀！你们带着我的东西，它可能把你们当入侵者了。”
她把碗丢给黑去洗，继续说：“它在试探你们。”
“倘若你们比它强，它们便落荒而逃；倘若你们比它弱，它们便……一拥而上。”
“您……能帮忙处理掉它吗？”
她摇头拒绝了这个要求：“小哥，我最近在减肥，我不想碰它。”
但她分明很娇小，腰杆上见不到赘肉。
她却愁眉苦脸摸着自己小肚子叹气，说是最近死的人太多，她有些消化不良了。
听不懂她这句话——她难不成和灵一样会吃人？
梦的事无法解决，只好拜托她帮其他忙。
把那两张纸条交给她，她挤眉弄眼看了很久，捏着鼻子说：“有股狐臭味。”
……那分明是花瓣的味道。
“小哥，这是那只小狐狸留下来的。”她把双手架在胸前，比划着，“这么小！”
意思是和她的胸脯一样小？
她说话有时不着边际，只能从只言片语中猜测她话里的含义。
“桦她看见的是脚印……”
把这件事告诉她，她嫌弃地把纸条丢进垃圾桶里，用毛巾擦着手说：“确实是脚印呀！”
“你该不会看到字了吧？”
她说这句话时，嘴角翘得很高。
她应该是知道些什么，但她不愿说。
她像是抱着爆米花坐在戏台下看热闹的看客，享受着一场又一场不知结局如何的戏。
愈是央求她，她脸上的笑容便愈灿烂。最后，她从垃圾桶里翻出纸条，往准备出门的黑身上丢：“小姐！你说上边写着什么？”
黑展开纸条，歪着脑袋看。
遮住她左眼的斜刘海随着她的动作飘去一边，露出了她空无一物的左眼框。
这两姑娘，一人白发黑裙，没了右眼；另一人黑发白衣，没了左眼。
该说她们很般配吗？
黑看了两眼，把纸团往白脑袋上砸。
她把腮帮子鼓成河豚状，盯着白看。
她似乎在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愤怒？
捡起皱巴巴的纸条看，上边被人新写了字：你是猪。
字迹歪歪扭扭，很难看，应该是白写的。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这边的焦虑，终是无法将她们的二人世界染色。
“你看，我家小姐也看不出上边写着什么。”
白说出这句话时，黑摇摇头。
她从身侧的小皮包里取出纸笔，写：「有人让你们逃命」
“是吗？”
桦依旧一头雾水，无论她怎么看，纸上皆是动物留下的脚印。
“唉！小姐，你别告诉他们嘛！”白遗憾叹气，“这样就不好玩了！”
好玩……
对灵使的思维，还真是琢磨不透。
“两位知道是什么东西盯上我和桦了吗？是那颗树？”
白和黑对视一眼，同时点头，又摇头。
“错啦！”
白似乎很开心，她五指张开，把手掌对向这边，掰着手指头说：“树、小虫、狐狸……盯上你的东西可多啦！”
“你很受欢迎，小哥，我已经想到它们把你分成许多块的场面啦！”
她用愉快的语气说着地狱般冰冷话，说完，她用力拍拍桌子赶人：“好啦！小哥，你们该走了。”
“我和我家小姐可不是什么吉祥物，你最好理我们远点。”
“我们……可比那些小东西可怕多了！”
是吗？
但白也好黑也罢，从外观上看，她们与人类并无区别，唯一让人觉得她们可怕的，是她们打架的时候——白被岩石砸扁脑袋的画面至今依旧历历在目。
“枫，我们……现在怎么办？”
被白赶出来后，桦忧心忡忡询问。
安慰她的同时向她询问了村长的事，她犹豫一会儿，说：“我不太清楚爷爷的事……”
“我以前和爸妈住在一起，他们病逝以后，我才搬来和爷爷一起住。”
说着，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往那条贯穿整个花村的小路看。
路的尽头，就是桦原来的住所。
由于和桦关系比较亲密，桦父母的事，之前听她提到过。
她十二岁那年，父母患了怪病——夫妻俩总会在半夜惊醒，说梦见有什么东西在窗外盯着他们看。
村里人以为是狐妖进村了，连忙往他们窗外洒了从山神庙求来的干花瓣，夫妻俩还带着桦去山神庙里上香跪拜，以求平安。
并没有什么用，他们仍会在凌晨准时惊醒。
请村里的医生来看，医生把了脉，说两人只是劳累过度，身体并无大碍。
结果没过多久，夫妻俩便撒手人寰，死前瞪大眼睛，盯着窗外看。
医生来检查完，说是死于心血管疾病。
但桦的父母此前明明健康得很，医生多次来把脉，都说两人身体无恙，此时却突然死于疾病……
村里人更加确信：是狐妖来索命了。
之前有幸见过狐妖，仔细想想，它不像索命的幽魂。
它仅比人类多出一对耳朵和三条尾巴，不像村里人说得那般面目狰狞。
而且它并没有袭击人。
如果桦的父母是非正常死亡的话，那么，带走桦父母的东西，会不会是狐妖以外的其他存在呢？
“其实……”
沉思时，身边的桦突然小声说：“爸妈还在的时候，我有一次半夜起床上厕所，看到有东西趴在爸妈卧室门口。”
她犹豫一会儿，紧紧攥住胡萝卜发卡，继续说：“我那会儿很困，揉揉眼睛，它就不见了。”
“我以为是看错了，现在想来……”
她咬着唇，单薄的身子往这边靠，脸成了青白色。
握住她略显冰冷的手后，她的表情才舒缓了些。
“那东西，该不会就是狐妖吧？”
应该不是。
望向路边开花的树，再联想到门脚的纸条……
这些花树并不能阻挡狐妖，如果狐妖真要吃人，这村子里，恐怕已经被它吃干净了。
“会不会是山神？”低声反问她，她一怔，摇摇头。
问题太多，答案太少。
越发觉得村中诡异，打算和桦离开村子时，又想到一个很可怕的问题：离开了村子，就能摆脱那些吃人的灵吗？
或者说，灵和它的牧羊人，会让羊崽逃出栅栏吗？
“枫……我今天可以去你家住吗？”
桦突然说了句有些暧昧的话。
偏头看她，她脸上毫无娇羞之色，尽是恐惧与后怕。
“最近，总觉得爷爷他有些奇怪。”
“如果爷爷真如白小姐口中所说……”
她死死咬住嘴唇，咬出牙印。
过了许久，她才问：“我该怎么办？”
……鬼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