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诡异的噩梦,终于是离开了。
难得安眠,直到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脸上,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桦——她脸上的黑眼圈消失了,但身子还是很虚,走几步路,便摇摇晃晃地挪去路边休息。
“好些了吗?”
问她,她点点头,说:“昨晚终于好好睡了一觉呢……”
或许,那个活在梦里的恶鬼被发卡里的白雾吞噬了?
和桦提起这件事,她将损坏的发卡从兜里掏出来。
“白小姐她们……莫不是仙人?”
是对灵使——这样告诉她,她一知半解地点点头,说:“这不就是仙人吗?”
也算是吧。
掌握着超凡力量的她们,在某种意义上已经不能算人类了。
“你爷爷那边……”
和她提起村长的事,她的表情变得失落,低声说:“我不知道……但,他一定在隐瞒着什么。”
大抵能根据现在的线索猜到些事情:老爷子古稀之年,身子骨却比年轻小伙还要硬朗;二叔说村长应该早死了;失踪的外来少女……
不好当着桦的面说这些事,想起昨天黑小姐抓到的东西,便邀约着桦,去那两位对灵使居住的地方看一眼。
她们今天都在家,所以她们在打架。
黑小姐把白小姐摁在地上,她把那团黑漆漆的黏稠物体往白小姐嘴里塞。
白小姐掐住黑小姐的脖子,蹬着腿,别过脸大声喊:“救命呀——”
她们住的地方比较偏僻,没人来救她。
连忙跑过去劝架,说了好半天,黑小姐终于放开了她的同伴。
她跪坐在地上,透着膝盖梅红的白袜染了灰。她歪头看向这边,又盯着白小姐……
然后,和桦一起被她当作白小姐的队友了。
她揣着那些“蚯蚓”去追桦,桦被吓得花容失色,往来时的路跑,跑一半被丛生的灌木绊倒,哭喊着:“枫、救……救我!”
她应该是在打闹——这样想着,没管她们。
结果她真把那些恶心的虫子塞桦衣领里了。
桦最后被吓湿了裙子,抹着眼泪回家了。
黑小姐……她的心理年龄好像要比生理年龄小一些?
这样想着的时候,她突然把目光转过来。
不想和桦一样掉着眼泪回家,只好立即举起双手,以法式贵族的礼仪向她致敬。
她脑袋微昂,下巴往一边偏——如果她能发声,大概能听到一句轻飘飘的“哼”。
“小姐,别闹啦——”
白小姐说着,用她沾满灰尘的小手,拍打着裙摆上的灰尘。
在那柔软的布料上,留下不少掌印。
“我说,小哥你呀……怎么成天往我们这里跑?”
她窜过来,故意抛了个媚眼:“你该不会……喜欢我和我家小姐吧?”
这倒不至于。
这两姑娘虽生得可爱,但这边还是更想和正常人相处。
和她们待一块,大概率会突然被她们倒吊在树上抽着玩。
“哈?不喜欢?你还看不上我和我家小姐?”
她龇牙咧嘴,上下牙用力咬合,发出刀剑碰撞时的脆响。
被她吓得额头冒汗,赶忙转移话题,指着黑小姐手里那团东西问:“那是什么?”
“是我们要抓的小虫!”
白小姐溜到黑小姐身边,用细长的指甲挑起一条黑蚯蚓。
“它呀!会顺着你的耳朵钻进你脑子里,把你的脑子全吃了!”
“还会顺着你的鼻孔跑去你的肚子里,在里边咕啾咕啾地动哦!”
她这些话,让人听了身体很不适。
以为她在开玩笑,她却突然板起脸,说:“是真的。”
“不过,它现在已经被我家小姐镇压了。”她把一条虫子送进嘴里,“喀嚓”声后,虫子成了两段。
……好恶心。
“现在,我们要把它送去灵研会……”她话说到一半,伸着舌头往外吐口水。
“好难吃!像小姐你穿了两天的■■。”
“……”
这两个姑娘,明明还有外人在,却会说些不得了的话吗?
更不得了的事还在后边——听到白小姐的话,黑小姐双手抓住裙摆,似乎想就地验证这句话的真实性。
然后……然后面部被白小姐砸了一拳,头昏眼花地飞出去好远。
隐约听到白小姐说:“小姐,你下次注意点,还有其他人在呢!”
“记得先把外人丢出去。”
艰难爬起身,没受伤,浑身却酸疼无比,脑子也很混乱——像边看复变函数边跑了两千米。
“抱歉呀!小哥!”
白小姐笑眯眯地凑过来:“我家小姐是我的私人物品,你下次遇到这种事,记得自己把自己丢出去。”
……她们的关系好像不只是朋友这么简单?
“对了,你昨天……前天!你是不是把发卡丢给那颗树了!”
说到这里,她气呼呼地双手叉腰,瞪大眼睛说:“我在减肥呀!”
“怎么有东西莫名奇妙跑我肚子里了!”
很难理解这句话,小心翼翼询问后,她说那颗树被她吃了。
……哈?!
更听不懂了。
把梦里的事告诉她,她摇摇头,语气很是不屑:“都已经是核级了,还像只传闻一样不知好歹,活该……”
“嗨呀!好气呀!每天都有奇奇怪怪的东西跑进我肚子里……”
她拍打着肚皮,转头对黑小姐说:“小姐,咱们找个没有人也没有灵的地方定居吧!”
“我每天只需要喝你的■■就能活!”
很及时地在那个无法言说的词汇蹦出来时捂住耳朵,等她们两人的情话说完了,才敢出声问她们:“这里,还有其他灵吗?”
“有!小哥,有人的地方就有灵。”她扒拉着黑小姐的指头数,“躲在水里的,钻在土里的,变成狐狸的……”
细数之下,剩余的灵,超过十只。
附近村子里的人,居然没被吃干净吗?!
“错啦!”她咬着黑小姐的指头说话,“小哥,你懂不懂什么叫可持续发展?”
“把这里的人全吃完了,以后吃什么?”
……原来,这才是“牧羊人”的意思吗?
“那村长他……”
“哦——这事不归我们管。”她被黑小姐揣住呆毛拎起,双脚离地,摇摇头说,“小哥,你可别妄下定论。”
“事出有因,你见到了果,你还得把因刨出来,仔细看看。”
是吗?
回味着这句话,回神时,她们已经进屋了。
敲敲门,听到里边传出白小姐的怒骂声:“在磨豆腐呢!滚!”
刚准备离开,白小姐从窗口飞出来了。
她腰杆撞树上,撞落好多花瓣。
像下了场花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