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着微光的谒灵花树下，坐着一位像人但不是人的狐耳少女。
生锈的铁栏杆旁，站着一只同样像人但不是人的刀。
它把脚卡在拉杆缝隙里，倒吊着，向楼下的黑发少女张望，望那些娟秀的字。
上边写着：我是谁？
“重要吗？”刀前后荡，边荡边反问，“你是偷了他人皮囊的恶魔，是无人教养的孤女……”
它脚背伸直，坠进乌鸫怀里，在乌鸫额角砸出红印。
“重要吗？”
乌鸫摇头。
她不知道，只是从雨蝶的话音里，捕捉到了些许秘密。
她望向纸上的字迹。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识字，不知自己为何会具有“常识”……这一切，似乎在她降临于世时，便伴她身侧。
“嘻……”刀龇牙笑，“小姐，待你取回属于你的东西时，你会知道的。”
「你还瞒着我什么」
乌鸫不打算放弃，她把黏在身上的刀扯开，把纸垫刀脑门，写字问。
“你猜！”刀张嘴，把纸吞下肚，大步往深层世界的入口走，“看看在那只狐狸死之前，你能不能猜到。”
应该不是什么好事——乌鸫歪头想。
她不知道自己的亲身父母是谁，踏入灵研会总部时，她曾企图在密密麻麻的机密文件中找到有关白色空间的事。
但她看不懂那些东西，只得放弃。
算了——她并腿，跳进由枫生成的深层世界中。
这地方于乌鸫而言，是一场美梦。
这里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不用像其他对灵使那样担心被灵力污染的她甚至产生了把枫绑起来的想法。
那样她就可以一直待在这个不断循环的世界里。
“黑小姐！白小姐！”远处的青年朝黑白两色的少女招手。
“你们还没回去吗？”
“哼——”刀双手叉腰，抬头挺胸，俨然一副大小姐的骄傲样，“我不想回去，没人敢让我回去！”
乌鸫叹气，瞥了眼身上的女仆装，乖乖站在刀身边。
这是第几次循环？乌鸫忘了。
她只知道刀玩上瘾了。
这地方是深层世界基于枫主观臆想形成的诡异世界，恰逢刀有能力影响他人的思维……所以，在这周目里，刀玩起了角色扮演游戏。
它往枫的头脑里植入了“乌鸫是刀的仆从”之类的观念，然后……乌鸫进入这地方后便成了刀的女仆。
“那姑娘……”刀故意望向把耳朵后背的白发少女，“你把它带出来没关系吗？”
“这……其他人刚见到时确实被吓了一跳呢！”谈起狐狸，他便眉飞色舞地说着他和狐狸遇到的有趣事。
乌鸫不爱听这些，身为佣人的她用力踢刀膝盖一脚，独自往前走。
刀在后边追，枫还没把话说完，两人便消失了。
“枫。”狐狸轻唤枫的名，“我总感觉那位白小姐……很奇怪。”
“有吗？”枫仔细回忆。
这偏远的山中村庄里突然来了位城里的小姐，确实奇怪。
“听说她是山上那个大宅子的主人。”
“但……”狐狸摇头，“我记得那里，以前是座庙？”
“是吗？”
但现在，山顶确实是座稍显破财的庄园。
“可惜呀——”刀一脚把大门踹开，踹得铁门“吱呀”响。
“这小哥的等级远远达不到扭曲现实的地步呀！只能下意识地影响自己创造出来的深层世界。”
说这句话时，它眼角余光往乌鸫身上瞟：“我给他植入的观念，是想把小姐你变成我的■■■来着，果然办不到吗？”
乌鸫摇头，写字给刀看：「你想做什么？不是要我除掉那只狐狸吗」
“小姐呀！咱们来数数被你干掉的灵。”
刀往花台坐，抚摸着平坦的小腹，回忆那些被它吃进肚子里的灵的味道。
“传言5、异闻26、诡谲17、怪谈20……核级的灵，就只有那个红头发的小姑娘，还是我帮你处理的。”
它招手，再拍拍自己没长多少肉的、会硌着他人的双腿，示意乌鸫坐下。
乌鸫最后选择坐在它旁边。
“对灵使的任务不是把某只灵击溃，而是发觉某只灵的价值。”
刀很了解对灵使，它扒拉着指头，说着那些写满了对灵使手册的话。
“小姐，你觉得这只小哥有什么价值？”
乌鸫眨眼，摇头。
“那你觉得这位小哥创造出来的深层世界，和十二宫的乐园计划相比，有什么不同？”
乌鸫沉思。
这地方远比乐园要大，并且……
“对啦！它不像乐园，不需要脑子当维护费！”刀晃着双腿，“只要能改变那位小哥的思想，这个世界便会随着他的思想而改变……”
“这小哥的价值，远远超过了列车和思维魔方呀！”
“如果用暴力的方式将他摧毁，那可真是暴殄天物……”
乌鸫不理解，写字问：「他会吞噬周边的人」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半径三公里内的一切活物，已被那穿梭于地表之下的根须吞没，化作了那株高大树木的养分。
“把旁边的人赶走不就行了。”刀无所谓地晃着腿，“之前来了冥道宫家的人，这几天又来了十二宫的人……小姐，那小哥可是个大宝贝。”
乌鸫眨眼，歪头写字问：「你想要我解放他？」
“哈！你能解放的只有我，小姐。”
刀警觉，它从腰侧的包里翻出手铐，把自己和乌鸫铐在一起：“你归我了，小姐。”
但这样活动不太方便，所以乌鸫把刀的手掌切下来，拜托束缚后再把染满鲜红的断手甩刀脸上。
「现在要做什么？」乌鸫继续问。
“观望。”刀像吹掉在地上的烤肠那般吹去断口处的灰尘，把手粘回身体，“这位小哥牵扯到的利益，已经不是咱们能插手的啦！”
“啊、当然，我是指身为对灵使的我们。”
她们确实只需要观望，第二天，那些肆意生长的诡异树木便停止了向外铺设根须，被不知名的力量牢牢地束缚在这片人去楼空的居住区里。
十二宫的对灵使出手了。
第三天，于在深层世界旅游的乌鸫来说是两周后，正趴在玻璃罩外挑选布丁的乌鸫突然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停止了运动。
不多久，身周可见的一切，便化为虚无，唯留一片她厌恶的黑色。
“哦豁，小哥的精神世界被人抓住了。”刀犹豫一会儿，问，“我要把它放出来吗？”
“咱们买完布丁再走。”
乌鸫摇头。
这里边的东西带不出去，就像那些只能和纸片人谈恋爱的可怜人无法将心爱之人带出屏幕那般。
“行吧！”刀伸懒腰。
“咱们去和十二宫的人打打招呼。”
“这次可来了不少咱们都认识的老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