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之冠。
这座被藤蔓和枝桠吞噬的城市里,今天又迎来两位客人。
从踏入这片无人边境的那一刻起,父母被荆棘洞穿胸口的画面,便在星的脑海中浮现。
他仍记得他和姐姐从学校回来的那天,记得那些缓缓滴落在脸颊上的液体……那是眼泪?亦或是鲜红?
他记不清了。
“没事吧?”
姐姐关切的声音传来,他深呼吸,摸向腿侧枪套里的9mm口径手枪。
“恩。”他低声答,低头打量挂在胸口的吊牌,上边刻着星星图案。
“很久没回这里了呢!”月感慨着,背着.308口径的狙击步枪,在长满根须与叶的废墟中寻找着视野开阔的地点。
“你……之前一直在做这种事吗?”星问。
“也不是,诡谲级的委托我是第一次。”月抬手握住刻有弯月的吊牌,“之前还和日前辈接触过怪谈……那次被吓了一跳。”
她抛出钩锁,双手抓住绳索攀登,和傍晚裹有灰尘的风一起,爬上一栋废楼顶部。
“唔……”扇去面前纷飞的灰尘,她回头询问楼下的少年,“要帮忙吗?”
“我自己能上来。”星耸肩,他无需任何工具,脚尖踮起,身体便诡异地悬浮,飘向月身边。
“果然,小星你很有成为对灵使的天赋呀!”月很开心,她从背包里取出激光测距仪,衡量着自己与目标出现地点的距离。
300米。
这对于没有受过专业射击训练的她来说,有些远。
“我倒是觉得自己没什么特别的。”
“哼——顺带一提,上周对灵院的人来找过你哦!”
月回答着,盘腿坐下,抽出狙击枪的弹匣,将里边的普通弹药更换为事务所交给她的对灵特殊弹药。
由百灵工坊生产的弹药弹尖被抹了圈黑,而弹壳上则印有百灵工坊的logo——一只简笔画的百灵鸟。
下方写着“百靈”。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星疑惑。
“那会儿你还在学校啦!他们是来邀请你加入对灵院的……手续什么的我已经替你办好了。”
她边说,边趴在楼顶,与那将她事务所制服染成褐色的灰尘趴在一起。
测量风速,修正风偏,再根据百灵工坊送来的射表调整密位……
“别随便替别人答应一些麻烦的事啊!”星抱怨,“拒绝吧。”
“为什么?”月不解,“官方对灵使的待遇很好,还不用去执行危险的委托……听说他们每个月什么也不用干,也有一万元的工资。”
“还有各种福利待遇啊什么的……”
星沉默了一会儿,转头往向远方那株高耸入云的巨树。
“姐。”他轻声呼唤月,“你还记得十年前发生的事吗?”
月沉默了。
她不愿忆起那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情。
外边报道说,灵态事件在市内爆发,如潮水般涌来的藤蔓顷刻间吞没了整座城市。
那时她和星还年幼,只知道坐在满地的血红里啜泣。
等长大了些,曾身在现场的姐弟俩粗略回忆,便觉得媒体的说法经不起推敲。
她记得,那棵树一开始很矮小,波及范围很小,仅有小区那般大小。
后来来了很多十二宫的人,之后……又来了一群带着面具,自称为“终末之声”的人。
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用自己和他人的鲜血浇灌了那株树木,再然后……它被评级为梦魇,命名为“荆棘之冠”。
隔着数十里,仍能用鼻子从那个方向来的风里,捕捉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幸运的是,她和星今天不是来对付这令人胆寒的梦魇,她们的目标,是一团被命名为“蠕形体”的骨肉。
“那天死了很多人。”星蹲在月旁边说,“当地对灵院的人,听说就剩了三五个,跑了。”
那些身着华丽制服的对灵使,享受着他人的供奉,当危机降临时,他们理所应当地应该挡在所有人面前。
“我觉得像你这样就挺好。”他继续说,“缺钱的时候就接委托,有钱了就跑去酒吧……”
“小星,偷窥姐姐的私生活可是要被吊起来打的哦?”
月语气变得阴森,星连忙摆手,转移话题:“那东西还没出来吗?”
“距离它出现还有一段时间,我先试射……”
她屏息,扣动扳机,视野中布满裂痕的柏油路上,便激起一簇灰尘。
着弹点和准星有不少误差。
她继续调整瞄准镜,星则擅自拉开她的背包,取出有关“蠕行体”的调查报告翻看。
和其他灵不同,蠕行体不只一只,仅不同地区的目击报告,便多达百份。
它们体态并不相同,有的将自己拟态成人形,而有的仅是一团蠕行的烂肉。
根据调查报告显示,它们曾被关押在某座灵研会的研究基地中,最初的形态,是一团堆积成山的、活着的腐肉。
后来基地被人袭击,腐肉将自己分为数百块,四散而逃。
阅读着调查报告,星问月:“用爆破、燃烧类武器会好一些吧?”
“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啦!”调整完毕,月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棒棒糖,撕去糖衣塞进嘴里,“会长说,他接了百灵工坊的推广。”
她从背包里取出小盒子,打开,向星展示那些由百灵工坊生产的特殊子弹。
“顺带帮百灵工坊测试弹药,有分成哦!”
她很开心,原因很简单。
她看上一款价格稍微有一点昂贵的皮包了。
“足以对付怪谈以下的任何灵……有这么夸张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月撇嘴,指向她来时的方向。
虽是傍晚,那边却亮起了晃眼的光。
那是灵监局建立的前哨站,用于观测「荆棘之冠」的活跃状态。
“反正,子弹不起作用的话咱们就往那里跑!”
“……话说,老姐,你知道咱们事务所里的其他人怎么评价你的吗?”星有些无奈。
“他们说你像月光,出事了,和光一样跑得快!”
“嘁!不然待在原地等死麽!”
她出言反驳,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她压低声音,说:“目标差不多该出现了。”
“恩。”星点头,而后靠墙而坐,把测距仪当望远镜用,看他老姐表演。
不多时,他在地表的裂纹里,看到了一团团正往外溢的肉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