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言酒量不错的，确定人没醉，但是脑袋嗡嗡的，很晕。
她判定今天接收新学问过多，一时间难以消化，路上风大激发酒力，以致于今晚行为行为偏颇，举动慌张。
没关系，一切都只是暂时的，睡一觉就好。
筠言回到房间，脱下鞋袜外衣，爬上冷床盖好锦被，吹熄蜡烛，强迫自己闭上毫无困意的眼睛。
良久，
深沉的黑夜里床暖了，思绪越越发清明，总在不断闪回躺在床上的平然，白嫩细腻的脸上，樱色的唇带着点点风干的白，里面却透着血一样的颜色。
软吗？
咬起来是什么感觉？
还是会像姨娘跟她说的一样，无论什么事头一回都会因为生疏并不美妙，但事后会回想，思绪陷入不断的重构，并期待下一次的发生。
筠言习武定心，多年来从不过度地放纵，长夜如此难眠，是破题第一遭。
总感觉棉絮发硬，里面似乎塞了尖石子，怎么睡都觉得膈应。
枕头也该换了，筠言躺上去，不论侧躺还是正躺，脖子总不舒服，呼吸不畅快，像少吸了半口气，老不对劲。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但平然已经睡了。
筠言干不出大半夜出去吟诗的事儿，从暖床里出来，夜间凉风钻进亵衣驱散热气，火折子点燃的蜡烛，晃动的烛光是少有的温暖。
筠言觉得闷，打开窗户，晚风吹到脸上，思绪顿时清明不了，结在身上不知道哪个地方的热浪也散去大半。
她拿出姨娘给的书，手在封面上来回晃了几次，打开合上，犹豫了几回才干脆地翻开，坐在案桌前边吹风边看。
姨娘给的书是律法里的禁书，实则没什么人管，每朝每代，秽乱书籍画报都层出不穷，为文人墨客所不齿，明面上人人喊打，是不堪入目的过街老鼠，唯一正规的出现途径是嫁妆画，而且就算是当嫁妆画也不能明着送出去，只能偷偷压在箱底，再偷偷告诉女儿箱子底下有个“好东西”，晚上睡觉前记得拿出来看看。
实际上，这类书籍颇受千金小姐文人骚客喜爱，嘴上一口一个使不得，说得那叫一个丝滑，暗地里大家都买得很欢实，看得很开心，具体的例子就是姨娘。
想不到平时浓眉大眼害羞庄重的一个人会有这种书，且不论是不是她朋友给的，就算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今天能听，明天就敢接茬，后天就敢背地里和她们谈论不三不四的事情。
所以她必须快点把书看完，找出污秽不堪之处，好早日开导姨娘回归正途。
书的开篇引人入胜，男生从小被人养在宫里。
筠言眼里有光，什么困意睡意全数消失殆尽。
他是公主的童养夫，打小聪明伶俐，为人活泼可爱，只是因早产身体有所缺陷，宫女太监们都看不起他，不愿意和他玩。
然后下面是作者的一张插图，童养夫一头黑色长发，正在吃糯米丸子。
筠言：？？？
长公主，宫女，身体有缺陷的童养夫，还喜欢吃糯米丸子……
筠言大为震撼，捧着禁书的手微微颤抖，第一反应是她被人监视了。
但这个想法马上便被否决。
有这个能力从守卫森严的皇室东宫得到消息，干嘛还写禁书赚钱？
直接把一些重要消息卖去龙武大晋，随便哪一个都够飞黄腾达。
没有人会蠢到这种地步。
唯一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巧合。
或者，真有如此认真负责的作者，为了写书找灵感**自己后深入皇宫，以自己的命和子子孙孙的命来换取传世佳作？
有这种可能，
但筠言只是有点喝醉，脑子还在，她选择相信巧合。
不管怎么说，这书她看定了。
童养夫，那是她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筠言继上次一口气读完武林奇书《帝》经后，历经多年，再一次燃起了挑灯夜战的求知欲。
书里的皇姐霸气，英明，懂得替手底下的人出头，知道怎么拿捏人心，还会玩心计……不，那不能叫心计，应当是智谋。
童养夫也很乖，时不时还会蹦出来几张插图，眉清目秀，虽然不及平然这个看得见摸得着的真人有意思，但也有六分似，勉强能合她心意。
夜半时分，小孩子手臂粗的蜡烛燃到了小半，挑灯夜读的筠言眉头深皱，感觉故事的发展方向逐渐离谱。
事情并没有朝皇姐打败绿茶心机宫女，最终如愿以偿地和长大的童养夫在一起的方向发展，反而是皇姐心高气傲，心眼小假大方，处处刁难小宫女，哪儿跟她过不去，千方百计阻止宫女和童养夫见面。
什么鬼东西？？
筠言看得火都大了，这作者一看便知是没见过世面的，堂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女怎么可能会和一个小宫女玩心机？
开玩笑，就算是有看不顺眼，一刀砍了不就行了吗？怎么可能用得着这么多弯弯绕绕。
岂有此理！
这下更要看完了。
筠言打算看完之后揪出幕后作者，把剧情大概列出，再逼她改写。
方向她都想好了，
宫女心如蛇蝎，多年来伪装自己，到最后才揭开丑陋真面目，露出恶心嘴脸。
得知真相的少年懊悔不已，向曾经伤害过的皇姐苦苦哀求原谅，无论皇姐怎么遭贱他都甘之如饴。
没错！
要的就是这个味儿。
但一码归一码，
这书里的插图后面越来越多，人物穿得也越发清凉。
终究是姨娘亲手选给她的启蒙书，不但要有文字信息，直观明了的图画也是必不可少，完美胜任启蒙工作。
筠言硬了，
手硬了。
指节捏着书页的一角，指尖压着薄薄的书页，指甲在上边留下浅而弯的指甲印。
樱红的双唇发干，舌芯子时不时吐出来，从微干的嘴唇上划过，而后下唇内收，贝齿轻咬。
很渴，但没空喝水，主要是挪不开手，眼睛也挪不开。
看得很认真，实则心里并不畅快，像是吃了辣椒做的甜品。
插画都是宫女和少年的故事，在筠言看来是一种错误。
但插画质量太高，前言介绍有四十八张图，筠言虽然只看到一半，但图画中无数线条勾勒出的肢体柔和唯美，从未见识过的动作配上旁边的文字，看得她心乱如麻，喘息声逐渐加重，紊乱。
筠言只能努力地代入催眠自己，这不是宫女，而是正配，即长公主，即名正言顺的正妻。
“皇姐，这种书我也有。”
筠言：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