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布加拉德离开的纳尔斯和璃，来到了丘陵之上的某个王国，并留宿于边缘的一个城镇之中。
饭馆，没有人嚷嚷着死神，也没有任何关于末世的谈论。
纳尔斯和璃回到房间，准备这一天最后的休憩。
夜晚，很宁静，没有呼啸的风雪声。
然后睡梦中的纳尔斯猛然间睁开了眼——他背对着的窗子投射来清亮的月光，以及潜伏的黑影。
追到这里来了啊……
纳尔斯用手轻轻拉住被子的一角，被璃抱着的另一条手臂则是轻轻挠了挠她的肚子。
“嗯……”
她有些朦胧醒来的瞬间——
纳尔斯将被子用力地扯起， 遮蔽住窗子，随后抱住璃快速滚下了床铺。
“嗖嗖！”
袭杀而来的飞刀深深插入已经空无一人的床上，随后便是打碎整个夜晚寂静的玻璃破碎声！
璃似乎也明白发生了什么，马上抱住脑袋缩进了角落之中。
纳尔斯抽出事先放置在床底的一把长剑，随后用力地一脚踢飞了大床——
银光闪过！
床铺瞬间化作几块碎片分崩离析，缝隙之间，只见一个人影快速地闪过！
“当——！”
黑暗中，兵刃交错的嗡鸣声清晰地传来，银白的刀面倒映着来者的面容。
“祭品也在这里呢……感谢乌尔萨斯神的引导……”
沙哑的声音从他被黑布缠绕的头部传出，蛇一般细长的舌头伸了出来，然后又快速地缩回。
如同野兽般的竖瞳死死地盯住了纳尔斯，传递出不似人的戾气和杀意。
“羽蛇么……按照时间来算，你现在应当还没加入他们才是。”
纳尔斯用冷静语调所说出的话语，让对面的男子低笑了起来，仿佛觉得很有趣一般。
“这也是那个存在告诉你的么……又或者说，你便是他本身？”
羽蛇的刀刃在下一瞬旋转，纳尔斯缩手避开，同时向上弓腿与手肘配合，挡住了他在同一时间的侧身踢击。
羽蛇收回了腿，很愉悦地笑了笑，吐了吐蛇信子。
“你似乎看穿了我的攻击。”
纳尔斯没有回话，而是在腿部放下的那一瞬，以拔刀居合的姿势瞬间斩向羽蛇的脖颈！
银光交错！
羽蛇抬手挡住纳尔斯主动攻击的下一瞬，腿部传来一阵力道，让他稍微失去了平衡。
瞳孔微缩，羽蛇手中旋转的刀刃迅速刺向从下方袭来的纳尔斯，对方却仿佛早有预料般地向后退开数尺，惊险避开了这一击。
随之而来的是纳尔斯凌厉的横劈！
倒映月光的刀面在一瞬间晃了晃羽蛇的眼。
“啧。”
以刺入地面的刀刃和一只脚作为支点用力，羽蛇侧身在空中旋转了一周，避开了纳尔斯的全力一击。
同时，腿部仿佛要劈开空气般狠狠地向下抽击而去，目标是还未来得及起身的纳尔斯的头部。
“咔擦。”
纳尔斯用来抵挡的手臂瞬间被踢断，软弱无力地折向了一旁；整个人也被巨力踢倒在地面之上。
但也换来了羽蛇在空中的稍微滞留。
纳尔斯迅速转身，以面部朝上，胸口大开的姿势，狠狠从另一个方向用长剑刺穿了羽蛇的胸膛，以一个完美的弧形钉在了地上。
“噗啊——”
羽蛇目眦欲裂地带着长剑，直接从地面上坐了起来，狠狠斩向身旁的纳尔斯，却被他原地翻滚躲了开来。
纳尔斯抓紧时间站起身来，侧腰躲过羽蛇略显疲态的劈击，然后迅速将其顶到了墙壁之上。
羽蛇持剑的右手被他用左肩死死压制住，随后——
纳尔斯的右手握住羽蛇胸前的剑柄，利用腰肢扭转的力量向上——
“哧——”血肉分离的诡异声响。
喷涌的血四溅开来，几乎沾染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妄图，毁了这个世界的……”沙哑而断断续续的声音越来越低。
自胸口到左肩被撕裂开的羽蛇缓缓跪倒在了血泊之中，低头失去了动静。
纳尔斯则是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来，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你没事吧。”
纳尔斯对着角落里缩成一团的身影喊了喊。
得到了一个有气无力的哼哼和浑身颤抖的回应。
*
*
浑身沾染血迹的纳尔斯背着月光坐下，抬起眼睛看向这边。
很可怕。
房间内的尸体还没有被清理，依旧保持着死时的模样，跪坐在凝固的血迹中间。
他将自己骨折的手臂固定住，然后将另一只手放在了上面。
奇异的光线如同墨水一样从他的手中晕染开来，梦幻般氤氲。
他的伤势在治愈，但这并没有让他的眼神变得温柔一些。
璃能感受到，他并没有将来者当作一个人，而是一个会活动的肉块般的存在。
纳尔斯甚至懒得多去看那个尸体一眼。
他只是仿佛在执行流程一般，冰冷地和对方搏斗，并杀掉了对方。
仿佛已经重复了千遍万遍，直至烂熟于心。
“怎么了？害怕这些吗？”
他背着光，看不清五官的面部，唯有双眼正映射着寒芒，直直地看着自己。
璃轻轻地深呼吸，平稳住了心情。
她轻轻摇了摇头，颤抖着双腿从角落处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到了纳尔斯的身边。
看着他面无表情地治愈着自己的伤口，仿佛没有痛觉一般淡漠。
无数次被献祭的过往，璃都见证着自己的身体不断从血肉化作溃烂的液体，缓缓死去的模样。
这样宛如精致程序般算计好的战斗，这样从头到尾都显得漠不关心的战斗。
这样受了伤，也没有丝毫反应的战斗。
这样……莫名其妙地对自己好的……
“不必害怕……我承诺过，会保护好你的。”
他笑了笑，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可这样的笑容，却并没有给以璃温暖的感受。
也许，此时此刻正恐惧着的璃并不是在害怕流血和死亡。
她害怕的只是面前这个存在本身。
*
*
第二日早上，纳尔斯支付了赔偿房间损坏的费用，带着璃离开了旅店。
虽然璃总是面部表情不太丰富的模样，但纳尔斯还是能感觉到她有些不太对劲。
似乎变得经常发呆。
和自己的互动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也许是被昨晚的场面吓到了。
纳尔斯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
但心里却有某个声音冷冷地说着，不是这个原因。
也许去寻找那个家伙，能得到什么答案和方法。
纳尔斯看了看地图，调整了往后的行程，将接下来的目的地放到了这个国家的南部——一处森林中的沼泽地。
毕竟在最后的最后，一定不能在璃怀着心结的情况下了结这一切。
要将一切一切的答案，都好好地告诉给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