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4417年3月的傍晚，苏列尔的王都——重建之后焕然一新的阿格亚兜庭迎来了一个绯色的黄昏。
“这样就行了吧…”
坐在街角的咖啡厅，靠在可爱的艾莉莎身旁，眼神倦倦的海瓷谣打了个哈欠：
“所有的灰泥污染物我都已经回收好了，你的术式还挺好用的，就是消耗有点大…”
“——消耗大一点是正常现象。我给你的净化仪式出自上个纪元我创建的知识教会，仪式效果优良且没有后遗症…作为正式蜕变后的第六位原初魔女，在完成这个世界性仪式之后，你应该只需要7个小时就能完全恢复。”
桌子的另一侧，说话的黑发女人戴着老式单片眼镜，端正地坐在沙发边沿，她的全身都被笼在了一件宽大的黑袍下，露在外边的唯有一张苍白的脸——那脸上带有一种古板的神情，兼有一抹忧郁的色彩。
海瓷谣注意到这个女人的左手边还有一盏旧式提灯，提灯黄铜的灯架里燃着黯蓝的火焰…这让银发的魔女想到了鬼火之类的东西。
“嗯哼…所以，还有什么事吗？”海瓷谣轻轻歪了歪头，无意识地将自己白嫩的右手托在了光洁的下巴上。
“没什么事了…几个仪式都很成功…新的童真魔女看起来状态不错…你在繁星谷地的『升变之仪』做得很完美，灰泥污染也被处理得差不多了……或许你终于可以给来到新世界的自己放个小长假了？”
“应该是这样。”嘴角轻轻勾起，脸上带着和睦微笑的海瓷谣看起来已经淑女多了。
“只是，还有些东西…我很困惑。”
“但说无妨。”坐在桌对面的真理魔女微微挑眉。
“嗯，按照这个世界力量的划分…学徒，洞见，长生，辉光，久远…在我完成『升变之仪』之后的现在，理论上，我也是一名站在灵性终点的‘久远者’了吧？”
“是的，每个原初魔女就是一名久远者，概念的化身，世界暗面的支配者…在升变的道路上，你本该再停留数百年，但计划有变…现在的你，已经可以组建自己的势力了。”
“之前的童真魔女有自己的势力么？”
女人的脸上有了追忆的神色：“没有，那家伙一直在自己的梦中作茧自缚…闹到现在这样，倒是个好结局。”
“…”海瓷谣将一缕银发漫不经心地缠到了自己的食指上，继续说道：
“我现在…看东西都好像隔着一层纱…而且，我的情感好像变得更淡漠了…”
女孩望向橱窗外，在傍晚的街头上慢行的人群：“怎么说呢…我看这些人，都好像在看什么电影，或在看什么虚假的纸片人一样，感觉很不真切…”
“——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海瓷谣小姐。”黑袍的女人笑了，一双暗色眼眸无比的深邃：
“当我们的思维来到一个不可思议的新维度，凡世的所有‘真实’在此刻都会显得无比虚假可笑…而对你来说，晋升的这一刻来得太快了，你的灵与肉都无所适从，所以才产生了这样的生理反应…建议你多去人间走走，多结交些朋友，这对你恢复到原先状态会有帮助。”
“交朋友…？”海瓷谣呢喃着这个简单的词汇，愣了会儿才又回过神：“顺带一问，你们这儿有寿命论之类的东西吗？”
对面的女人听得也愣住了：“寿命论…那是什么东西？我们世界的久远者，碰到有意思的人，往往会赐予其力量，或是长生，或是知识，再不济也会在其死后回收其灵魂到幻世…凡人的寿命对我们来说是不适用的。”
“那活太久会精神异常吗？像是记忆的东西太多了脑子受不了，又或者记忆遗忘过多导致人格成常…啊…”海瓷谣突然反应过来，坐在自己对面的，正是一位活了很久的“老家伙”。
真理魔女的脸上此时已经有了一抹古怪的笑意，她轻松的说道：“我亲爱的小姐，你说的情况更像是一位可怜的、误饮了『不老泉』的普通人类…相信我，所有的正常长生种都没有你说的这种可笑情况，对我们来说，衰老就是死亡的同义词，而它们往往很难敲开我们生命的房门。”
“原来如此。”
银发女孩轻巧地点了点头：
“下一个问题…在这个世界出生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座灰白的石碑，上面写着各个原初魔女的祝福…将来，我也可以写上自己的祝福么？”
“等你想要开启下一个纪元、迎来下一个原初魔女的时候就可以写上去了。”
“那…我在出生点周围散养的那些异种…”
“——都是你的。”女人扶了扶自己的单片眼镜：“当然，我建议你在迎来下一位魔女之前，先把那些异种收回到自己的神国…等你建好自己的神国之后。”
“行。”海瓷谣继续问道：
“这个世界，除了我们原初魔女，其祂的神明…咳咳，其祂的久远者是怎么样的？”
“久远者么…”真理魔女思索了一下才回答道：
“其祂的久远者，只要是有名有姓的，基本上不是我们创造的，就是我们‘假扮’出来的，像是『铸阳』这个名字，你应该已经听得耳朵要起茧了吧？”
海瓷谣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现在你知道喽——铸阳的真身，其实是晦夜魔女莉莉丝的反转体，日冕君王。”
“……六。”遗忘魔女听得抿了抿嘴。
“那…最后一个问题。”
海瓷谣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按照爱丽丝的说法，我那段作为人类男孩的异界记忆，应该是你们费了很大劲才弄出来的吧…
“你们想要以我为锚点，入侵那个世界么？”
“…”听到这里，女人略微停顿了一下。
“本来是这样…但现在计划有变——因为你。”
“——因为我？”
“是的，因为你现在也是我们的正式同伴了，我们也会考虑你的想法…我们世界现在的发展进度已经逐渐放缓，为此，我们想要试着找到其他世界，最好直接将其吞并，不过与其他世界合作交流也是个可行的选项，我们并非带来毁灭的魔王…”
“那挺好的。”海瓷谣笑了一下：
“记忆中，那个世界的晚霞挺美好的，红的夕阳，金的余晖…我不愿意它发生改变。不过，如果我能找到其它的世界…我很乐意和你们一同将其入侵、控制…”
微微歪头，海瓷谣露出了一抹无可挑剔的笑颜：
“某种意义上，我也是一个只关爱自家人的排外主义者…或许，我已经可以开始试着叫各位原初魔女‘姐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