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峰,后山。
自正邪一战过去已有月余。
一处宛若宫殿般的山洞中,四道钢铁制成的锁链将一位全身血污的少年锁在半空。
他身上衣物残破,一袭长发随意耷拉在身侧,看起来已昏迷许久。
在他的身下,是一个透明如棺材般的盒子,透过水面可以清楚看到盒子里放着的是一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石剑。
而在少年的对面,也就是水潭边上,还坐着一个气息微弱的老人。
他看似浑浊的双眼就直勾勾的盯着少年,一刻都不曾离开过。
“惊羽,我知道你已经醒了,与其这样继续装下去,倒不如与我好好谈谈。”老人淡淡开口,似乎笃定少年已经醒来。
“师伯真是好眼力,可弟子不知您费这么大功夫将我五花大绑架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林羽缓缓抬首,露出一双漠然的眼睛。
老人并没有回答林羽,反而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若想离开,只需答应我一个条件便可。”
“说来听听。”
老人平淡道:“发誓终身效力于青云宗。”
“哈哈哈哈……”林羽忽然大笑,随后丝毫不慌的望着老人嘲讽道:“可我记得您要杀我的时候,似乎并没想过要我效力于青云宗。”
老人摇头:“张小凡已经死了,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只要你愿意答应我的要求,我不但会放你离开,连青云门以后都是你的。”
“呸!”林羽轻啐一口,盯着老人皱眉道:“师伯,你难道真的不感觉自己很恶心?”
“嘴里一口一个为了正道,冠冕堂皇的说着是为天下人。”林羽费力的看着老人,言语带着几分戏谑与嘲弄:“所以小凡使用血练之物是为祸苍生,那弟子倒想问问师伯,如果天下人知道,青云门的镇派之剑诛仙剑是一件血练之物,又会怎么想呢?”
“你……”老人眼神瞬间冰冷,毫不掩饰眸中的杀机。
“别装,你不可能杀我的。”林羽不屑一笑,嘲弄道:“诛仙剑已认主,除非我愿意主动切断契约,否则我死后,诛仙剑百年内将再无人可驱动。”
那天,诛仙剑将他身体贯穿的一刻,林羽彻彻底底的感觉到死亡的滋味。
就如同正在堕入永不见底的冰冷深渊,连声音都无法发出。
那种感觉,每一分钟都如同十年,百年。
神奇的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的脑海竟然还能保留最后一丝意识,让他拥有思考能力,只是做不出任何实质上的行动。
暗无天日,浑身冰冷,他并不能感觉到时间已经过去多久……
他只知道,他的意识居然越来越强烈,直至……感受到那束红光。
凄艳如玉,猩红如血。
接下来,那束红光牵引着他,像是有一种魔力般,让他意识逐渐与其融合。
而当二者真正融合的那一刻,他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那里,鲜花飘舞,绿草如茵,美到不似人间,宛如仙境。
他看到随处可飞的人,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像是沐浴着光华,显得那么光亮。
而他,就像是一个所有人都看不到的旁观者,欣赏着这绝世美景。
时间流逝,就在他沉沦之时。
意外发生了……
原本的仙境中,第一滴血液洒在那绿草上,染红了那美如画的仙境。
接着,毫无防备的仙境之人,遭受到了血的洗礼。
那一天,仙境直接化为炼狱……
林羽记得他,温文尔雅的二公子,一向表现的谦和,谦让,平易近人。
只是那天的他突然化身成了野兽,带着自己的手下,肆无忌惮的收割着生命。
他的父母,他的长辈,全部葬身在他的剑下……
他一步步向着王位走去,目中是前所未有的贪婪与渴望……
剩余的人,只能屈服,听从。
这一切,直到那个人归来,大公子,一个心中装着道义的仙人。
正是因为他不图名利,所以仙王将王位传给了他,并将代表着仙境之主‘仙剑’也赐予他,还派他前往人间体验人生百味。
仙境安逸,没有任何争斗,只有体验过不同生活的仙,才能更珍惜,去守护仙境的美好,真正的做好一个王。
大公子听从父亲建议,这一走,便是百天。
仙境百天,人间百年,经过人间磨练过后的大公子,也变得更强。
回来后察觉到不对的他,冲入宫殿,过程中遇数次阻拦,都始终未杀一人。
大殿之中,他提剑质问二公子,他愤怒,以一敌百,全部击败。
看到大公子如此神勇,有仙人说出了真相。
一滴眼泪顺着大公子的脸颊滴落在仙剑之上,可面对自己的亲弟弟,他终究选择无法下手。
但就在他选择转身离去的那一刻,一把剑贯穿了他的胸膛。
他笑着回身,目中没有恨,只有无尽的失望。
他用手将剑逼出,流落的血液染红了仙剑。
哪怕如此,他依然拥有着最后的还手能力,不过他还是选择离去,只留下了一段话。
【从小,因为我是你哥,我百事都依你,我知道父亲更偏向于我,所以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会想办法送给你。】
【哪怕是这王位,只要你要,我也愿意拱手相让。】
【我知道你心思缜密,我也一直在询问你的想法。】
【可你从来不说,却默默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
【无论怎样,我其实都应该杀了你替他们报仇,但我做不到,因为我们是骨肉相连的兄弟。】
【所以,这一条命,我还给你。】
【他日,倘若有一天,我真能再归来,你我将不再为兄弟,我也不再是仙,我们之间有着杀父之仇!】
那天过后,二公子掌管了仙境,重新划分仙境制度。
而大公子,坠入人间深海,再无声息。
他身旁的仙剑不断发出悲鸣,日复一日。
或许是因为吸收了大公子的鲜血,随着时间的流逝,仙剑的剑体逐渐变得血红,散发出一种幽红之芒,将其笼罩。
人间一百年后。
大公子终于再次睁开眼睛,只是这次,他的眼中没有一丝怜悯,只有无尽的漠然与杀意。
他持剑冲天而起,再登仙境。
这一次,刚刚稳定的仙境,再次经历腥风血雨。
这一次,所有阻拦之人,全部惨死在他的剑下。
殿堂内,他一剑将二公子与王位贯穿。
在二公子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留下了一句话,
“梦碎魂殇永铭心,百年疯魔不入仙。”
“此剑,至此,名为‘诛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