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滩上有许多指示牌,顺着箭头两人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医务室,一座小型的纯白色建筑,莫名让人觉得可爱的圆形屋顶和小巧体型倒让人减少了不少内心的抗拒。
因为不是生的虾而且伤口较浅,所以并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扎着单马尾的年轻女医生还是给他消了毒贴了创可贴。
“没有什么事哦。”单马尾年轻女医生笑着说,“虽然这点小伤不足为虑,但受伤也是分类型的。”她把眼睛笑得眯成了缝——
“其实你的伤处理不及时是会没命的哦。”
两人呆立在原地,被这句话吓得脸色苍白。
“哈哈!我开玩笑的!没事吧?”单马尾年轻女医生捂着嘴笑出了声,甚至连身体也在颤抖。
两人虽然对这个无聊的玩笑感到有些生气,但却被单马尾年轻女医生的笑声感染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因为太无聊了嘛。”单马尾年轻女医生止住笑,为自己刚才的玩笑做出解释。
“这个小诊所里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医生哎。”
两人有些无奈:“没有人投诉你吗?”
单马尾年轻女医生推了推眼镜笑了:“这地方没别的医生肯来,上边也没什么办法嘛。”
“不过,这里的布局倒一点也不像医院。”高歌来回走动着四处张望,“我是很讨厌医院之类的地方的,可这里却让我感到温暖。”
有三面是墙,剩下的一面是半圆形的巨幅落地窗户,所以室内阳光充足。黄昏降临之后愈加静谧的时光里,单马尾年轻女医生会慵懒地斜坐在椅子里休息一会儿(其实一个月里没有几个病人会来这里)。
“看夕阳很不错的哦。”
夕阳涌入光线暗淡的屋子将单马尾生整个包裹起来,又在每个角落闪烁舞蹈。而她一只手托着脸颊,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不远处的巨大红日一点点沉下海平面。淡粉色的天空之下,无边大海上翻滚着的波浪将一朵朵碎金似的浪花拍散在岸边,沙滩在闪闪发光。
屋内的布置也不像医务室,粉色的柜台、浅蓝色的药柜、鹅黄色的座椅和沙发……
“这屋子是我自己布置的哦。”单马尾介绍说,“上级一开始当然是不同意的啦,说这里又不是你家不能任你胡来,医院就要有医院的样子。即便我晓之以理,说了一大堆比如这样布置可以让病人感到心情愉悦更有助于他们恢复健康之类的,巴拉了半天他们也还是板着一副臭脸。”
“后来是……”
“后来我实在没辙了,就威胁他们说不任我自由布置的话就辞职不干啦!”
“然后他们就同意了?”
“我前边不是说过,这地方没人肯来呀!领导上边还有领导,没人来的话他们也要挨骂……我这么一威胁,他们只好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一个人待在这里不孤独吗?”
“大概已经习惯了……”单马尾侧着身子斜靠在沙发上,旁若无人地看起了窗外。
“这里的时间真是像被冻住了一样缓慢,感觉我已经快要麻木了……”她像是在喃喃自语。
“这样宁静的日子倒也不赖,可是我却觉得自己该逃离了……”单马尾又把目光转回到两人身上:“你们两位是从‘风之镇’来的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
“很容易猜到嘛。”单马尾说,“这个海滩的游客,有几乎一大半都来自那里,因为离得比较近嘛。”
“那是一个不错的小城呢。”单马尾的目光里流露出一丝向往“风轻云淡,但每一朵浪花都是不同的。”
“可我和这里的原住民一样,每天过得都是同样的日子。当然啦,这里的夕阳很美——真的很美。”她的语调平静缓和。
“其实我一直计划着从这里辞职然后开一家自己的私人诊所,就在……啊,请进!”
病人的到来打断了谈话,高歌与连也告辞离开。
“诶……等一下嘛!”单马尾年轻女医生撇下病人叫住两人。
“还有什么事吗?”
单马尾走到两人面前两手叉腰像是有话要说楞了几秒后却低头叹了口气。
“如果……我是说如果……”单马尾重新抬起头来,目光里流露出悲伤。
“如果我们以后再次遇见,你们可以和我做朋友吗?”
高歌与连相视一笑,然后异口同声地回答:“当然!”
傍晚已近。两人在沙滩上优哉游哉地散着步——阳光柔和,天气舒爽。
高歌一直在发呆,和连说话时也心不在焉的。
“怎么了?”连用一只手在高歌眼前晃了晃,“有什么心事吗?”
“总觉得忘了点什么……什么呢……”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吃午饭的餐馆前面。看着这座就餐区域有三面都由玻璃构成的建筑,高歌突然大喊一声停住脚步。
“菜谱!”
还没等连反应过来高歌就一溜烟儿冲了进去,于是她索性就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等候。
大概六分钟后高歌从餐馆里出来,两人接着散起了步。
“菜谱要到了吗?”
“要到了。”
“没想到你还记着。”
“当然!”
“你的记性还挺好的嘛。”连说。
“其实一点儿也不好。”高歌撇撇嘴说,“只有特别重要的事能记得住。”
“‘特别重要的事’啊……”喃喃自语的连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怎么了?”
“没什么……”连回过神来,突然回想起有关单马尾的事。
“话说回来……”连若有所思地说,“当时她说出那句‘如果我们以后再次遇见,你们可以和我做朋友吗’之后,我们为什么不回答‘现在就可以’呢?”
“我们不是一起回答的吗?我还以为你和我想的一样呢。”
“当时那个气氛下,没来得及多加思考就脱口而出了嘛!”连解释道。
“这个嘛……”高歌也开始回忆起当时的状况,“当时我在想:我们俩和她定居在两个不同的地方,虽然相隔不远但毕竟是异地,以咱俩的性格来说就算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也不会经常见面……这样的话,终究还是会变成陌生人的吧,只会徒增遗憾罢了。”
“好像是这样。”连说。
“不过……”高歌补充道,“有缘自会相识,就像我们两人一样。”
“是这样没错。”连笑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