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劫狱?

作者:3a9phire 更新时间:2024/1/7 4:52:48 字数:2024

这里是一处监狱,它幽深的回廊锁住了阴翳,神恩的圣光无法穿透层叠的障影,给亵渎者临行前最后一面。

“他们还真是着急,让我几乎见不到您最后一面。”

这里是教会的监狱。主的隆恩会散发到大地的每个角落,给农野以丰收、给寒原以温暖,但不包括这里——教会权力最中心之处的暗面。教会信仰的神明为世间带来无尽美德,但是在神恩最浩荡之处,地位最崇高的“神明”是教会本身。

“你不是来告别的,贝格。”

泛着金辉的铠甲出自最熟练的矮人大师之手,龙炎不可熔、冰寒不可摧,是骑士尊贵身份的象征。他踏进这条浸入暗影的长廊后,铠甲各个部位摩擦剐蹭产生的厚重声音便铺陈开来,无光无声之所中,这声响和它的回音格外明显,衬着他中气十足的嗓音,却析出了其中的故作镇定。

“没错。我是来带您离开的,师父。”

骑士身侧的金黄长剑随着他坚定而急切的步伐逐渐躁动起来,若非剑鞘收拢,它已发出刺眼的光芒欲驱邪除祟。这把剑同样为技艺最无可挑剔的工匠所铸,精钢为基的秘银长剑,不可多得的精灵宝剑,仅这两点便已无需言他,任何黑暗之物一旦近身,便光涌出鞘,取项上魔头。

“你该不会忘了我教你的?你已经近我三米了。”

这监狱的构造你无法在大地上的另一处见到。无边的阴影过后,你才见到它十几人高的大门,若是随手领位信徒,定是认为这是通往黄泉冥界的大道;交错着无数长廊的监狱主体耸立着粗壮的立柱,伸向由黑暗织出的穹顶,这里无处不在利用光影的把戏,给接近者最窒息的感受;骑士踏足最深处后,便能看到“什么都看不到”——光芒是浅层区的特权,在这里,你已踏入“深海”。深层区的所有牢房都沿着主长廊排开,并被次级长廊引向囚人的真正所在,但是牢房、长廊的空间尺度都被拉到极大——有传闻这里曾是泰坦族的监牢——每个罪大恶极之人都被用空间与黑暗隔绝。只有这里的犯人可以享受这样的“特权”;不过,这里几乎没有囚犯——因为有资格进入这里的罪人也有资格被提前结束生命。

“魔女”是这里的常客。被魔神赏赐与诅咒的魔女们,即使是存在也会散布灾厄,任何正常的机关都无法安全地收容这种…生物。她们会被送往这里,然后直达地狱。

“我正是为此而来。若魔神的诅咒无法跨越十年的光阴杀死过去的我,那它也无法杀死现在的我。”

骑士不过二十多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脸部线条凌厉,眉重眼明,其间仿若暗含火焰。发色淡黄偏白,面无表情,不太精神的颜色给年轻的他拖了后腿,让有些英俊的他已显得老成。在他对面,黑发蓝眸的魔女形象是一切对少女赞美之辞的集合体,此刻她虽面容憔悴、残缕裹身,但富有活力的五官排布下,独属于她的精明与戏谑却未被抛弃。

“这并非诅咒,贝格。这是力量的代价,它是魔女与魔神共同签下的协议,双方不存在受害者。”

层层叠叠的阴影下,魔女的眸子散发着幽蓝的荧光,使她美丽的容颜显出非人的诡异。那两点鬼火直勾勾、赤裸裸地盯着他,更像是野兽的眼睛。

“看看你这身行头,你已经是教会骑士的最顶点之一。十年前的那个乞丐已经走上了阳关道,而现在,人们歌颂的骑士将对亵渎者拔剑,这是最适合故事落幕的场景。”

“我不是负责对您行刑的人。我千里迢迢也不是来见您最后一面的。”骑士倾下了他的身体,沉寂许久的铠甲再次在各个关节处摩擦起来,漾起了一阵噼里啪啦。在魔女的眼中,此时的场景骑士身后应打上刺眼的惨白光源,经过骑士的身躯在自己以及附近的地面上投下阴影,自己将注视着面容隐藏在黑影中的侩子手引颈受戮。但是骑士单膝跪地:“我喜欢您…不,算了…总之,我向你求爱,瑟迪薇尔。师父。”

她骗不了自己。对她而言,物理上的黑暗遮不住视线。魔女看得见他的神情,深蓝的眸子读不出什么情绪,一如来时。这说明,这句话并非出于一时的情绪激动,而是出于他的熟虑深思。

但她还是质疑出口:“对你自己问一次,你在说什么。再对着你的精灵宝剑问一次,你在说什么。”

她心想,这里还真是个好地方,这里的环境会迫使他们停止无意义的浅层交流,只说出最接近心灵的语言。

“来这里的路上,我顶着寒风行进了一晚,问了自己无数次这种问题。”

难怪他的头发湿漉,浑身夹杂着风雪的气息。

“我要拯救您,但依然作为一个骑士。我目睹过魔女的力量与其造成的灾祸,我很清楚我的职责、我的义务:我不会让其发生。但这并非只出于教会的立场,更是出于我的立场——我会尽己所能甚至己所不能来让他人不至于体会到同等的痛苦,也只有这才是我选的道途。我很清楚地了解您的为人,师父。那'他人'也包括您。

“这并非出于对您的私情,或者说,对您的私情不足以让我放弃正当的救助行为。但是您教会了我价值与意义,然后,才是教会尝试教导我这些。因此,我保留我的判断,我清楚地知道有些亵渎并非亵渎、有些正论并非正论。所以,不只是您,我会放弃以教会的眼光处理所有这些与魔女有关的问题,有的罪是魔女所犯下,有的罪孽则是我们暂且无法追究者所犯下。

“教会不会绕远路,不代表我不会如此。然后才是对您的求爱,这也许是最不重要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它促使我做出抉择,蹚着雪色来到这里。”

骑士直视着她的眼睛,在她眼睛幽蓝荧光的映射下,骑士的眼睛也泛着同样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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