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相信他把我们放出来了?”瑟迪薇尔不敢置信。
“当然不信。”
两人站着塞克雷德的城门口,回望这座规模夸张的巨兽。这里是大陆教会的集权之处、也是朝圣者信仰的中心。它依山而建,街道、建筑螺旋式地环山而上。越接近山顶,设施功能也越往教会集中,大教堂坐落其顶,俯瞰大地。
“这样的架构也太麻烦了,登个顶都很费事啊。”
“朝圣者们沿路环山而上,在这种细处教会也要极尽威严。
“百载寒暑以前这是座傍山而建的军事堡垒,易守难攻;再往前几代风霜,据闻这里有座王国的都城。教会的最初建立目的是集中人们的信仰与力量,至今教会顶尖的圣骑士依然有着几乎仅次于主教的地位与声誉,便是从那个时代流传下来的。然后人们盘山而上,逐渐将教堂'抬'向了山顶,也就成了如今的塞克雷德。”
“他们追求的是如神般的宏伟。”瑟迪薇尔不置可否。
贝格耸耸肩:“我们需要启程了。他们将我的剑与甲都尽数收走,骑士等级也一贬再贬,若非他们无法收回神的赐福,怕是我们的性命也要留下。”
“现在你是东道主。我们去哪?”
“矮人们的黑崖城。我需要足以应对魔女的装备,你也需要解决脚上的镣铐。”
“这是条件之一吧。”瑟迪薇尔踢了踢脚,感受了下脚踝处沉重的脚铐。比起限制行动,这东西更大的用处是抑制魔力的释放、解构与与魔法符文的排序,以及,让人精神不振。
“已经放出来就由不得他们了。教会的暗哨肯定还在暗处监视我们,不过为了应付之后的旅途,当务之急是尽快解决这些碍事的枷锁。”
“可没有你碍事。若是没有你,我现在已经无毒一身轻了。”
贝格咧嘴一笑:“以前跟着你旅行的时候更是饥一顿饱一顿。”
这还是十年之后瑟迪薇尔第一次见到他像这样笑。
……
贝格在教堂内向天主起誓以表忠诚。然而对于教会高层,他们更需考虑些实际的问题。
这是威胁,福尔汀心想。
其一是表明自己的力量,虽然在座的皆是教会的高层或实力的顶点,但任何一个神赐者的全力以赴的难以轻易镇压,更不用提其中有诸多他的战友;其二是以信仰为要挟,教会不是所有的事务都能高喊两句“天主在上”就能解决的,福尔汀很清楚这点,贝格也很清楚这点,但是教会在明面上必须无比信任天主的伟力。
旭日已经升起,新生代的学徒们与各地而来的朝圣者逐渐在教堂聚集,福尔汀需要做出判断。
“我不会阻止诸位对魔女的决断,我只是期望去找寻其他的方法。我信仰着天主的伟力,我相信天主的神谕中一定暗示着亵渎者的其他归途。”贝格垂下左手,右手扶胸以示虔诚,“不久之后,我会为您带来洗涤亵渎之人受染心灵的方法,主教;当然,我会保证,在此期间,没有魔女能在我眼前为世界带来灾祸。”
他的遣词用句依旧围绕着天主,以示他的忠心不二。
但他每提到一句天主,福尔汀的双眉便狰狞几分——武官出身的他更希望用拳头来给冒进的傻瓜一点教训。
“天主庇佑你的前路,但你的僭越需要付出代价。你凝结着鲜血与荣誉的勋章需要被收回,你斩杀了无数邪祟的宝剑需要物归原主,庇护了你一路的铠甲将暂且蒙尘,你将带出去的罪人也只能保持着有限的自由。”
贝格微垂上身,“谨听神谕。”
这小鬼还在讽刺我。福尔汀暗地里骂道,然后看着他转身领走了一言不发的魔女。
整个副堂的骑士、牧师们就这样看着他们春风得意地踏了出去,围观的新人以及朝圣者们也为他们的道路做鸟兽散。
他们分开人海,轻盈地迈出步伐、沉稳地踏出脚步,如同凯旋的将领、得胜的国王。
待他们的身影离去,福尔汀洪亮的宣告才响起:“开始祷告吧。”
……
大教堂的正门朝向日出之处,以接受天主施舍的第一抹光辉。主教的办公处则位于大教堂的北边,背靠塞克雷德山的崖壁,“左”是教义中的守护之所,也有抵制的含义于其中;与之相应的,“右”则是创生之所,告解室就位于该处,为信徒带来新生。
在办公处。
“就这样放走他们?”声音来自赐福了神之骨的骑士,伯恩。不过并非高昂的质疑,更多的是疑惑不解。
“你知道的,我与他的分歧不在背叛与否。”福尔汀看向窗外,视线越过崖壁,俯瞰着河谷平原,即将步入初春的河谷交织在黑白的色彩中,“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那个小鬼一直是如此。从他从同辈者中脱颖而出时我就明白,教会与信仰都是他的借口,他的行为都直接地受制于'神谕'。
“他一直在奔跑着,以防错过什么。他究竟是在追求着什么?还是说在被什么东西追赶着?总之,先派一队人监视着他们的动向,要最精锐的一批。”
“对外呢?这件事动静可不小。”神之骨的骑士一头中长的红发,面容粗犷,体格也格外强壮,眉下的两点浅绿色如狼般精明而粗野。他的赐福是天主躯壳的基石,象征着天主不息的斗志与运动的力量。
“嗯……
“我在想着……左手的骑士贝格,循着主的赐福,去找寻让亵渎之人重拥光辉的方法,与他同行的少女,则是需要重点关照的药方关键。怎么样?”
“这样传达?”伯恩的表情像是察觉了什么大料。
“只是对外的说辞而已。他成功了,那便也是教会成功了;他想捅出篓子,就让监视者采取必要的举措,是死是活都无所谓。
“不过,我是希望他成功的。活到这个年纪,我和他一样不愿放弃什么。”
福尔汀握起了靠在办公桌边的剑鞘,拔出了其中的精灵长剑:“真是好剑。怎么样?和我去练练?”
“荣幸之至。”
……
而此时的城外,一架马车乘着高悬的曜日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