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着张湘雨扔过来的玉符,霜秋盘腿坐在蒲团之上,目送着自家师父气冲冲的夺门而出,却只是微微一笑,抬手整了整膝盖上的蓝色长裙,又掸了掸素白绣花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突出的就是一个嚣张,表明的就是一副淡定。
虽然师父这次发火比以前更加激烈,可小丫头这次却不慌了,不如说她不但不慌,甚至有了些窃喜。
因为这说明自家这个坚决反对师徒恋的老古董师父对她霜秋有感觉啊,那局面不是小好,是大好!大好啊!
“今天得到的信息很多嘛~”
站起身抻了个懒腰,霜秋把自己那本就婀娜多姿的身体都快摆成了S型了,这才猛地变回原样,捏着精致的小下巴玩味一笑。
“首先呢,是知道了师祖必定不是岌岌无名的普通之辈!”
就好像张湘雨初次见到小丫头那般,霜秋此刻脸上尽显皇家公主的雍容华贵与聪慧精明,一根一根的掰着自己纤细嫩白的手指自言自语道。
“其次呢,是师父应该不是什么邪修探子,也不是苦大仇深失去修为隐藏身份跑到玄天宗避难的大能修士,更不是那狗血的被退婚后逆袭的废柴流主角。”
“当然!”
絮絮叨叨了半天,霜秋忽然一改刚才清冷高傲的公主模样,重新又变回了怀春少女,捧着自己滚烫的小脸,一双穿着素白绣花鞋的小脚在地上直画着圈。
“最主要的还是师父他心里有我!他!对!我!有!感!觉!欸嘿嘿~”
站在原地发了半天的花痴,霜秋这才擦了擦嘴角几滴透明的口水,握着掌中的玉符,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志得意满的走出了房间回到自己的草庐内开始参研起了功法。
“这以后该怎么办啊~”
而另一边因为要躲避自家徒弟,张湘雨那是自己的翠云峰都不敢呆了,御剑飞到一个无人的树林里,夹了夹有些潮湿的大腿根,感受着自己因为心魔躁动不已的金丹,欲哭无泪的哀嚎了一声。
“这...这心魔就好似当初琳琅师妹拒绝我时那般又变了一番,病根现在着落在了小丫头身上,难道我以后要拿自己徒弟的丝袜来...不行!绝对不行!我要拿出当师父的威严出来!”
彷佛是给自己打气一般,张湘雨当初孤身入妖域时都没这么忐忑过,喃喃自语了几句后,放空心神,把那想要冒头出来的心魔给打压了下去,这才整了整身上的道袍返回了自家山头。
跟以前大咧咧的样子不同,湘雨仙子这回可学了个乖,还没落下飞剑呢神识就先散了出去,发现那个‘心怀不轨’‘大逆不道’‘狼心狗肺’的徒弟在屋里修行呢也就放下了心,冷哼一声后,高傲的仰着脑袋又回到了自己的草庐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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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门有春秋,修士不记岁。
在这堪比天庭的鸿蒙大陆,身处好似天宫的玄天宗内,说是此间一天外界一年,此处打个盹宇宙大爆炸是有些夸张了。
但修士一旦专心修炼或者入定起来,百十年也确实算作等闲。
而值此秋高气爽之际,晴空万里之时,距离咱们的湘雨仙子给霜秋授课已然过去了五十个冬夏了。
“离火耀耀,奉我号令!哈!”
“哎呀着火啦!师父快救火啊!”
“算了,如此小火还是让我霜秋仙子自己来吧!巽风如烟,奉我号令!”
“哎?哎?哎!怎么...怎么火越来越大了?!师父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啊!师门不幸!师门不幸啊!
听着外面霜秋那从气势汹汹到自信无比,再从自信无比到惊慌失措的柔嫩嗓音,张湘雨坐在自己的草庐内,手捧一杯热茶,抬头扫了一眼火冒三丈,滚滚黑烟的房顶,不急不缓的抿了一口。
什么?你问她为什么要在着火的房子里喝茶却不去救火?
人张湘雨什么身份?堂堂湘雨仙子好吧,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区区凡火那是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燎不弯的!所以当然不会生气啊,动怒啊,发飙...吧?
咔嚓!
一声轻微的响声传来,却不是房梁被大火烧断了,而是....而是湘雨仙子手中的茶盏被她没控制好力道捏碎了。
“嗯~好茶~”抖动手指把茶杯的碎片筛落,张湘雨保持着持杯的动作,用真元包裹着圆柱状的茶水就要一饮而尽,房门却在这时候被人从外面暴力的给踹开,带起阵阵的黑烟,熏染到了碧绿的茶柱之上。
“师...哎呀!师父原来你没入定啊!快救火啊!”
如果,这仅仅是如果,如果这时候张湘雨是以自己的本体坐在那里,那么各位就能看到什么叫‘duang~duang~duang~’了,也就能深刻的明白波涛汹涌这四个字从何而来了,但..可惜她现在还是顶着前世死胖子的面貌。
深吸一口气平缓一下自己剧烈起复的胸膛,张湘雨挤出一副笑脸,以一种霜秋从未听过的温柔语气转过头,向她夸赞道。
“哎呀呀,这不是咱们的霜秋仙子嘛,自从十年前练出真元进入化气境以后果然是非同凡响啊,这五行术法简直是信手拈来,厉害厉害,狂徒我当真是佩服万分!”
“呃...”
穿着一身黑色练功服,霜秋此刻还半抬着一条修长的玉腿保持着踹门的动作,一见房间内的师父这般反常的态度,立马开始装傻充愣了起来。
“哪里哪里,狂徒师父实在过奖,徒儿离仙子还差了那么一丢丢~”
“你是个屁的仙子!”望着恬不知耻,掐着两根如葱玉指比划出一丝小缝的徒弟,张湘雨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这是第七座了!第七座!十年内你练法术毁了我七座草庐了!有你这么败家的仙子吗?!啊!你师父穷的飞剑都换不起,再烧下去是不是让我天当被地当床的睡外面?!啊?!”
“草庐又不是法宝,就一些凡间的木料而已嘛~”
过了五十多年了,霜秋也不再是那个单纯的跟白纸一样的小丫头了,中间都跟着琼歌等几位要好的姐妹出过几趟宗门任务了。
着实在一些小趴菜里混了个‘仙子’的名头,哪里还像当年那样,师父一发火就吓得跟个鹌鹑似的。
因此她不但不害怕,反而相当的理直气壮。
“你...”
其实霜秋说的不是没道理,就一个破草庐,她张湘雨又没在里面放什么贵重物品,也没用上什么珍贵材料或者布置什么阵法,不如说真要这么干了哪能点着。
但..众所周知,湘雨仙子是出了名的抠唆,再不值钱的草庐那也是她的草庐,只要是她的东西不用到报废都是舍不得扔的,比如她那把劣质飞剑。
“哎呀师父,别你啊我的了,赶紧救火嘛~”
“你别过来!”见这小丫头有些蹬鼻子上脸,居然敢顶着自己的怒火想借机过来撒娇,张湘雨心里闪过一丝慌乱,赶紧起身躲远了一点,同时手上掐了个水诀。
“坎水迢迢,奉我号令!”
挥手招来一道水幕熄灭了头顶的大火,张湘雨没好气的一甩衣袖,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
“你给我走!”
“师父~”
地球有句名言叫做男人追女人首先要脸皮厚,显然,冰雪聪明的霜秋也是无师自通了这句话,只不过她是反着来的,女人追男...呃...好像张湘雨现在就是女人哈,那就没事了,那就没事了嘛。
“你看你这屋子都被烧了,夜里总不能真的睡在外面吧,现在可是深秋了呢~万一受了风寒多不好呀~”
听听!听听这是人话嘛!姑奶奶我堂堂修士会感冒?!你这是关心我还是咒我呢?!
“你想说什么?!”
眼角扫了一眼一脸乖巧,好似真的在担心自己的徒弟,张湘雨顺着她的话接了一句,倒是想看看这丫头打的什么主意。
“不如今晚..今晚你来我房间睡吧~我的床够大,应该能睡两个人~”
嘶!
你的床够大?那可不够大?!那是姑奶奶我当年给自己做的备用床!我湘雨仙子就喜欢睡大床!
“滚!!!!”
经过那次竹林间的约定,霜秋这些年虽然小动作不断但到底没敢再像当初那般,张口就是娶啊嫁的了。
但也不知是突破筑基练出真元后带来的自信,还是在外面被一群小趴菜几声仙子给叫的飘飘然了,最近十年来她大有直接冲师的逆天举动。
因此身体总是不经意间被个小丫头挑动起些反应的张湘雨,哪怕是被霜秋故意点着了房子都躲着死不出来,又哪里肯顺着她不要脸的提议去一起睡?
“再敢想着什么师徒恋,有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我就给你逐出师门!”
“啧!”
什么样的人玩什么样的鸟,什么样的师父带什么样的徒弟。
当年刚入门的霜秋是十六岁的半大萝莉,性格和心性嘛..确实已经定了型了。
可没说不允许人家变啊!跟着张湘雨这么一个抠唆好面,古板狡诈的师父,你让当初清冷高傲的末代公主,钟灵毓秀的霜秋仙子不长歪?那显然不现实。
“啧!”再次砸了一下嘴,霜秋彻底撕下刚才那副柔情款款的面容,仰着脑袋看着暴跳如雷的张湘雨,脸上就没怂那个字。
“哼哼哼~”
哼哼唧唧的对着自家师父上下打量了半晌,霜秋嘴角勾起一抹坏坏的冷笑,一言不发的带上房门就离开了,徒留气得都快吐血的张湘雨站在房间里无能狂怒。
“逆徒!逆徒!逆徒啊!!!”
以前霜秋玩归玩,闹归闹,再怎么想着把自家师父脱光光给征服拿下,可一旦听到张湘雨提逐出师门四个大字的时候还是会怕的,知道收敛的。
但...那是曾经,要知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士别三日还当刮目相看呢。
随着小丫头出去历练,接触到的玄门知识越多,也随着张湘雨教授她的功法以及法术越多,霜秋也就越能发现咱们湘雨仙子的秘密,或者换种说法——把柄!
除了不知道自己的师祖是谁,不知道张湘雨的性别真身以外,现在的小丫头那是对这个胖师父一百个怀疑。
从修为到身份,从财富到面容。霜秋一直觉得张湘雨一脸痴相是装的,不是想到性别那个方向。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霜秋确实把个湘雨仙子给拿捏的死死的,甚至放出豪言。
“你敢逐我出师门我就敢去戒律殿告发你!”
搁别人敢这么威胁,不,别说威胁了,张湘雨但凡发现别人有点起疑,那心狠手辣的湘雨仙子都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做掉那个人,当然,修为比她高,她打不过的除外。
还有一个除外的毫无疑问就是霜秋了,虎毒还不食子呢,更不用说张湘雨本来就看好这个徒弟,哪能狠的下这个心去动手呢。
“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呐!”
腆着肚子,背着双手在烟熏火燎,又被水幕冲刷过,一片狼藉的房间内来回转了几圈,张湘雨望着湿漉漉还冒着青烟的草庐房顶,泪...往心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