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我站起来！”
一身伤痕血迹斑斑的王连从人群后方走了出来，对着身前跪在地上的一众战士们踢了两脚，怒骂道。
“什么狗屁神仙！末日爆发的时候不见他们出现就算了，刚才她们两个可是眼睁睁看着我们死了那么多人的！”
经过一场生死战斗，流血过多的王连撤退下来就被抬到了后方车队里进行了救治，可他们这个车队物资不少就是唯独没有医生，所以在与程稚等人汇合后，他们队伍里那个三十多岁的女医生就被派了过来。
而王连也是从她口中问出了这两个所谓的仙女，是早早的就带人来到了不远处的商店。
可她们就是坐视自己连队死伤惨重，牺牲了那么多的战友后在最危难的时候蹦了出来，很难不让他联想到湘雨师徒打着不可告人的主意想当救世主。
“王烈！”见到手下这个上尉连长如同疯魔了一般冲撞仙人，李市长铁青着脸爬起身子朝他大喝了一声。“你还有没有一点纪律！”
“市长！”见这位市长大人铁了心要跪舔两个所谓的仙人，王烈不顾身上的伤口迸裂，一把扯掉胳膊上的绑带，抹了一下脸上的血污，悲愤道。“她们刚才可是看着我们死了这么多人的啊！”
似乎想起了那些阵亡的战友，王烈眼前划过了几张年轻的面庞，有江斯杰，有几位战斗意志顽强的士官，还有一个今年刚刚入伍，才到十八岁的少年。
“她们...她们两个...”等到眼前战友们的脸庞逐渐消失，王烈不禁悲从中来，刚才面对数百头丧尸都未曾掉过一滴眼泪的勇士，此刻却是泪流满面。
“她们两个明明那么厉害，为什么不早点出手...既然世界上有神仙有仙界，为什么要让我们凡人死那么多人...为什么啊...”
最后这一声哭嚎，王烈却是跪倒在了地上，一边捶着布满碎石的柏油路，一边仰头对着黑漆漆的天空，两双虎掌顷刻间便已鲜血淋漓。
似乎被王烈的悲愤所感染，也似乎是被唤起了末日几个月以来心底压抑的暴虐和怒火，周遭的人群逐渐站了起来，皆是目光闪烁的盯着人群中心的湘雨师徒。
“你们要干什么？！”看着寂静无声的人群，李市长太熟悉他们这种表情了，许多被老板拖欠工资的农民工在走投无路准备犯事时都是这个模样。
“你们不要乱来。”作为为政一方的父母官，李市长可不是脑残，这时候别说拿两位仙女的武力来威慑这群幸存者了，就是语气重点搞不好都会激发矛盾。
“咱们对于仙界并不了解，可能是仙人下凡手续繁琐，也可能是两边时空不同，没听过那一句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嘛，但到底神仙们还是没放弃我们的嘛，这不就派了两位仙子降临凡尘来拯救我们了吗？”
听到李市长的解释，一些人心里沉思了几秒觉得很有道理，再怎么说这两位仙女人都出现在了凡间，而且一路上可着实救了不少人，甚至还能治疗感染，也不能多过苛责了。
但不同于这群转着各种心思的平民，身为军人心智本就不差，再加上被王连点燃了战友牺牲的怒火，当即就有几位战士站出身点出了李市长最怕的一点。
“可她们刚刚为什么不早点不出手？！”
一听这话李市长暗道一声完了，这群暴民怕是要失去理智了，猜测到待会要发生什么，他脚步敏捷的准备赶紧离开湘雨师徒的身边，不想做那只被殃及的池鱼。
“放肆！”眼看场面即将失控，霜秋上前一步和师父站在一起，抽出飞剑劈开一块碎石，大喝一声镇住了全场。
对于王烈的指责小丫头虽感觉冒犯但也没往心里去，说到底也不过一个凡人，哪里能了解她们师徒现如今的艰难处境，两方不过误会罢了。
可这群平民却不同，俗话说千般人有千般样，这近百号男女老幼不乏一些骤然听闻这等末日秘辛被勾起了惨痛回忆而上头的无知之人，但也绝少不了一些觊觎自己师徒二人的美貌打着龌龊念头想要趁乱做些什么的下流之人。
因此为了避免冲突，霜秋来不及请示师父赶紧放出修士的气势镇压住了躁动的人群。
“若不是因为我师父命我出手，你们现在还有一个活人吗？”
在一众凡人惊惧的目光下，霜秋俏脸含霜的走到了王烈身前，低头俯视着正在抱头痛哭的他，咬牙道。
“不思报恩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反咬一口？你们的良心呢？”
眼带杀意的环视了一圈，凡是霜秋目光所过，人群皆是低下了头不敢与她对视，而霜秋则重点瞪了一眼几个打着小心思的龌龊男人，吓得他们腿肚子都打转了。
“我话跟你们讲明白，我们师徒算是仙界来人，可并不是奉命来解救你们的，只是无意间路过，所以不要觉得我们出手是理所当然，救与不救那都是看我们心情！”
听到霜秋语气森寒的话语，在场众人无不心惊胆战，尤其是李市长更是感觉天都塌了。
他本以为是等到了仙界派下来斩妖除魔的仙人，哪知道人家仅仅只是路过，不过想想也是，这两位仙女居然还要从他一个凡人这里听取情报，显然是压根不知道这里有头尸王，却是自己刚才高兴之下有些想当然了。
“呵呵...”看着眼前碧蓝的裙角，王烈忽然仰头打笑了起来。“哈哈哈...”
“你笑什么？！”蹙着眉心听着王烈发狂的笑声，霜秋语气有些不耐。
“笑什么？”似乎是笑够了，王烈有些气喘的从地上慢慢的爬起了身子，眼神冰冷的划过霜秋清冷脱俗的小脸，越过她的肩膀直直看向了站在原地的湘雨。
“我笑什么？！”没在乎湘雨冠绝天下的姿容，也没在乎她冷傲的气场，王烈咧嘴一笑。“我不该笑？”
轻声问了几句后他突然爆发，朝着湘雨大吼道。
“老子TM不能笑？！什么仙人不仙人的，神话里的仙人可都是心怀天下的，你们两个冷血女人也配叫仙人？！还说什么路过，出手全看心情？！我可去你大爷的吧！你们难道长了四条腿了？仙界来的就不是人了？明明有能力挽救生命却说什么看心情？我看你们别说仙人了，连人都不配当！”
“好胆！”对于这个自己亲手救下的铁血军人，霜秋原本是打算对于他的冒犯既往不咎的，却没料到王烈居然敢直接骂向了师父，顿时气得举剑就想结果了他的性命。
“行了。”眼见徒弟都要杀人了，站在原地把这一场‘闹剧’看了满眼的湘雨开口拦住了她。“不过一些愚昧凡人罢了，何须理会。”
“是，师父。”听到师父的命令，小丫头恨恨不平的瞪了一眼王烈这个白眼狼，转身回到了湘雨的身边。
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为了保护自己炸了毛的徒弟脑袋，湘雨心里呵呵一笑。
到底是年轻了呀，身为修士的小丫头居然跟这些百年岁寿的凡人起了纠葛，倒也......
‘你问何为仙？仙是一种境界，一种称呼，并不代表着善恶！但修士也好仙人也罢，归根到底我们都是人，只是些走得远的人。’
‘湘雨啊，你心魔甚重却不仅仅是执念，上古之时我人族刚刚诞生可没什么仙凡之分，切记要牢守本心，这长生求得久了可是会忘记自己是谁的，从古至今多少天才在这上面摔了跟头，徒儿你可莫要步了他们的后尘。’
‘师父小瞧人了不是，我张湘雨何等人物岂能忘本，将来我成为仙人以后只为逍遥，其次便是继承师父衣钵为我人族保驾护航。’
‘哈哈哈，你个鬼灵精，却是要先完成自己的心愿，当真是....’
“师父！”
一声急切的呼喊，湘雨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被人抱着乱晃，眼前须发洁白的凌虚子身影也逐渐消散。
“师父你怎么？你...你别哭啊...是不是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惹你生气了？我现在就杀了他！”
哭？
感觉霜秋的话语就跟从天边飘来的一样那么遥远，湘雨呆愣愣的摸了一下脸颊，触手却是一片湿润。
我怎么会忘了的？我为什么会忘了的？我从什么时候忘了的？
一只手死死拽住想要提剑杀人的徒弟，湘雨闭上眼睛，静下了心神。
我从什么时候变得？我...现在为什么会是这个冷血想法，这般无情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