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敲敲脑袋起床,白宁合上门就往镇妖塔的方向走。
这不得“兴师问罪”去?!
到了镇妖塔,他径直往二楼去。
“老李,老彭!”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见一人匆匆推门而入,坐在棋盘一侧的白发苍须的老人笑了,“老白这是酒醒了?”
“呵,早醒了。”
“这次可怪不得我们了。喝也就罢了,老白你这酒力,怕不是喝米酒都得醉。”坐在棋盘另一侧的白髯老人跟着开口。
“唉,我是明白了,我就滴酒也不能沾。”白宁拉过来一把小板凳凑过去。“先不说我,老彭怎么不接着研究你那古阵法了?”
“不看了。”
“呦,这是为什么?”
“看了我也用不上。前些天我专程去找了几本最为基础的阵法启蒙书。如何评价?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老彭挑挑眉,从后边的桌上拿起两本书。
“这阵法准备太过繁琐,更何况高阶阵法用起来也得借力,这样不如直接使用本人的法力。”
“但阵法总会是有用的不是?”白宁把书拿过来稍微翻了几页,“咱们宗门的护宗大阵不是发挥过几次大作用?只是如今阵法什么的人才凋敝,没什么人会没什么人学。”
老李忽然开口,“那老白不妨学一学?”
“我学?”
“是啊。我前几日也翻阅了几会,这最为基础的几个阵法基本没有修为的要求,而且习这阵法也有利于学习符箓。”
“啊?”
“所以你这两门都可以学。”老李抚着胡须,拿出一本符箓制作出来。
看着面前的书籍,白宁摸着下巴沉思了许久。
有一说一,学的话那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这多多少少有些太突然,毕竟之前几年里自个都是吊儿郎当的,也没咋修炼过。
“也行,技多不压身嘛。”
“那成,你把这书收好,然后来下两盘棋。”
临近中午时白宁这才辞别二位老伙计。
把衣领裹得更紧一些,吹出一口白汽,白宁打算去春秋堂一趟。
前段时间让玉娘织的冬衣差不多要完成了。效率高质量好,这是白宁喜欢找玉娘织衣服的一个重要原因。
兜里揣着几本书,白宁啪嗒啪嗒地迈着步子走下山。
走到一半,这灰蒙蒙的天纷纷扬扬卷下一场大雪来。
伴着渐起的朔风,白宁单薄的身影在雪中忽隐忽现。
原本就积了雪的树枝载不动许多风霜,竟咔哒一声折断,落在雪里发出沉闷的声响。
等匆匆忙忙赶到了春秋堂,白宁一头乌发已是银装素裹,似苍山负雪。
他胡乱地在头上拍几下便走了进去。
“外头下如此大的雪,白师兄还过来看咱们玉娘啊。”
白宁不说话,又将肩上的雪给拂去,“差不多,我来拿衣服。”
“玉娘在老位置,你进去就能看见了。”
“好。”白宁点点头,双手塞进兜里。
一进里头,白宁轻呼一声,“玉娘。”
“诶。”正忙着的玉娘听见熟悉的声音,放下手头上的工作笑着抬头望去,“白师兄来啦。”
“昂,我来看看衣服做好了没有。”
闻言玉娘从织机背后的架台上拿出一件冬衣,“喏,这是你的,穿穿看吧。”
“好。”白宁将身上被雪水濡湿了的衣服脱下来,露出里头的白衬衣。
玉娘帮着白宁把衣服穿上,布带系好,再把领口给打理好。
然后后退几步看去,眼前的人儿就穿着新冬衣,嘴角带着温暖知足的浅笑。
他就站在那,站在自己面前。
“觉得怎么样玉娘?我应该,还配得上这么好的一件衣裳吧?”
“应该是这件衣裳还好,配得上白师兄才对。”玉娘盯着看了良久,意识到失态后扑红着脸,一边拿起另一件衣服,一边说道。
“还有这件衣服。”
“玉娘你试试。”白宁说。
“啊……那好吧。”玉娘将那衣服穿上,最后白宁帮着披上白色绣花的大氅。
这次轮到他后退几步了。
但见玉娘亭亭而立,肩负苍绒,一双眼眸同露泉清澈,好似那秋水伊人。
一剪弯眉,一湾微笑。
如此给白宁一种感觉,都说人一生都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但他这顷刻间觉得,将近四十年的春秋都是在等眼前这位春秋堂里风花月。
“怎么样?师兄觉得好看吗?”
“玉梅当开在落雪枝头,这件衣服就该穿在你的身上。”白宁笑着说。
“师兄……”玉娘双手摸着脸,滚烫的温度从她心里传至脸颊又落在手心里。“这件衣服我不能,这是你给你师妹的啊!”
“嗯?我似乎从未说过这件衣服是给我师妹的吧?”
“啊?”玉娘目含水雾,抬头望向同样看着她的白宁。
难道说,从一开始这件衣服就是给她的?
“还要我说吗?你应该也知道的,我小师妹修为可不低,一般的冷寒伤不到她。然后这几年辛苦你了,所以就……”白宁伸手面向玉娘,作出邀请的模样。
“这件衣服从一开始就是打算给你的。”说着白宁挠挠头,“不过明明是给你礼物之类的,还要让你花那么大功夫,实在抱歉。”
玉娘瞳孔上的水雾越来越重,她不自觉地把头低下去。
气氛旖旎起来,白宁这下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说实话,他还没有这么和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子有如此相接近的关系。
“喂,姓白的,你是不是欺负我家玉娘了?!”一旁走出一个女人,一脸气愤地喊着。
“我,我没有啊!”
“刘姐?”
刘姐走过来把玉娘拉进怀里,皱着眉看着白宁,“带上衣服走人。”
说着时刘姐还朝他使眼色。
白宁看明白后点点头,拿起衣服对着玉娘笑了笑,随即转身离开。
“刘姐!”
“怎么?怪刘姐打扰你们啦?”
“我……”玉娘红着脸。
“小丫头,你们刚才要打算怎么办?不只是我,大伙都看着呢。”说着她忽然压低声音,“下次你们可要找个没人的地方,知道吗?”
“刘刘,刘姐!”玉娘一下子结巴了起来。
刘姐却是摸摸玉娘身上的衣服,“玉娘这手还是一等一的巧……”
白宁到了门口,女招待忽然将他叫住,并递过来一把伞。
“刘姐让我来给白师兄说句话,记得多来找玉娘。”
白宁闻言一笑,老脸有些红。
他接过雨伞,点点头,撑开走进那满天地的风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