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您的光临。”
「长夏」花店的店员瓦丝卡刚送走一位前来买花的顾客,就见希儿捧着一盆暖阳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这个还有救吗?”希儿的声音同样很着急,一时间把瓦丝卡吓得不轻。
但好在,下层区的封锁解除之后,再加上贝洛伯格博物馆的重开,希儿的形象已经在全贝洛伯格人的眼中熟知了。
瓦丝卡很快冷静了下来,她看了看希儿抱来的那盆暖阳花,状态很不好,但应该还有的救。
“您先放在这里,待我仔细看看。”如若是别人,抱着一盆将死之花来此求助,那她定然二话不说就让她重新买一盆,毕竟只是一株植物,既然宿命如此,那便由它去吧。
但如今可行不通,来者毕竟是曾站在布洛妮娅大人身后的希儿大人,她既然这样做,必然有她的道理,说不定,这花对她很重要呢。
的确,很重要呢。
那是布洛妮娅送给她的除直接面见自己的特权之外的第一份礼物,只是当天希儿离开克里珀堡时,执意要将那暖阳花带回下层区。
“希儿,下层区终日黯淡无光,暖阳花一日没有光亮,寿命便会大幅降缩。”布洛妮娅试图说服她,让她理解。
“你送我这句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如今我只是要将它带回下层区,放到我的床头,这点儿自由都不给我?”
结果可想而知,就如现在所发生的一样,希儿为此大为懊悔,但她懊悔的并不是自己当初没有听从布洛妮娅的劝导,而是懊悔自己明明看着它一日不如一日,却还无端猜想是不是自己没有将它照顾好。
直到某天清晨,希儿从睡梦中醒来时,竟发现暖阳花已经完全蔫掉了,当初挺拔翠绿的茎叶变得绵软,灿烂的花瓣也已所剩无几。
咚咚咚~
“娜塔,帮我看下这个。”希儿还是习惯性地先去寻求娜塔莎的帮助,可是,娜塔莎并不是植物医生,不过像这般常识性的东西,她也大都知晓,希儿从没学习了解过花卉养殖方面的知识,病急乱投医也是实属无奈罢了。
“希儿,如果想救活它,带它上去吧。”娜塔莎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就继续接待就诊的病人了。
依照瓦丝卡的吩咐,希儿半信半疑地将暖阳花留在了「长夏」花店,自己独自走出去,坐在了贝城冬日的长椅上。
“这是?”希儿突然发现了椅子上有几道刻痕,她伸出手将上面的灰尘抹去,读了出来,“你的心要像贝洛伯格的长椅一样冰冷。”
冰冷?怎么冰冷,那可是布洛妮娅送给自己的第一件礼物,在她手上才不过短短几日,就已经被糟践成了这番模样。
既然瓦丝卡要自己等一段时间再回去找她,希儿也只是坐在店外,吹着寒风,等待着迎接最终的审判。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人伸手在希儿的胳膊上戳了戳,希儿猛地睁开眼,平日里的习惯让她当即唤出了镰刀准备应战,待她看清眼前的景象,才意识到自己还在贝洛伯格行政区,而戳醒她的人,是佩拉。
“啊,我记得你,佩拉什么盖娜?”
“叫我佩拉就好,希儿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一次,希儿及时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这种事,怎么能让铁卫的情报官知道,而她一旦知道,就意味着布洛妮娅也知道了,布洛妮娅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跟自己大吵一架,而自己作为理亏的一方,是不能还口的。
想到这里,希儿沉默了,在编造谎言上,她完全是小白一个,索性直接用沉默来回应了。
佩拉见她许久不说话,就抱着刚刚买来的书,在希儿身边落了座。
“对了,布洛妮娅小姐说,她今天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办,我也没多问,只是她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我见她手上握着巧果。据星穹列车的无名客说,雅利洛-VI之外有座名叫「罗浮」的仙舟,近几日好像过了一个才刚刚兴起不久的叫做七夕的节日,这巧果就是布洛妮娅小姐从一位仙舟而来的行商手里换来的。”
“巧果?那是什么东西?”希儿再一次问道。
“就是一种吃的吧,听说…”佩拉刚说到这里,瓦丝卡就从店里出来了,她兴奋地对希儿喊道:“救回来了!”
希儿当即喜上心头,都没顾得上听佩拉说完,就一个头槌(幻视)冲进了花店,看着方才已经命在旦夕的暖阳花,露出了难得的笑颜。
她道完谢,小心地捧起这娇弱的花朵,从店里走了出来。
“希儿小姐,”佩拉朝着那花看去,这不是当时布洛妮娅小姐拜托自己买的那一朵吗?就算过了几日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生气,但那花盆她可再熟悉不过了,“这花…”
佩拉好像要说什么,希儿也很耐心地解释道,“这可是你们伟大的大守护者布洛妮娅送给我的。”言语之间无不透露着傲娇和戏谑。
“噗~”佩拉及时捂住了嘴,没让希儿看到自己那一笑,接着又补充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布洛妮娅小姐这时候应该已经上缆车了。”
“缆车?你是说?”
“没错,去往磐岩镇的缆车。”
“不是,她去下层区干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如果有事要找她,现在去说不定还来得及,”最后几个字还没吐完,希儿的身影就已经不见了,“她好快啊。”
刚刚下到车站,希儿手里依旧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朵经受了不知何种摧残而尽显回光返照之势的暖阳花,四处张望着,她多么希望能在下一眼,下一个转角,看到那个曾与自己并肩作战的铁卫丫头。
只是,那时候布洛妮娅被「地火」叫做铁卫丫头,现如今,她可是堂堂正正的大守护者,希儿断然不会想到,为大守护者而做的专车,正巧停在了自己面前。
“希儿?”
声音从希儿的身后传来,她上次听到,两个人还在大守护者的办公室里为了此时手中暖阳花的去向争得面红耳赤。
佩拉这个大骗子,说什么布洛妮娅已经走了,害我什么也没准备,也不知道她还生不生我的气了?
见希儿只是转过身看着自己,没有说话,布洛妮娅随便一瞥,便瞧见了她手中那朵灿烂如初的暖阳花,尽管细心一点就能看得出好像经过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修复。
“希儿,这花?”
“你都看到了,花还好好的,我也好好的。”希儿露出了一丝苦笑,但又马上调整好,看着布洛妮娅的眼睛,问道:“你要去磐岩镇?”
“对,去找一个人。”
“谁?”
“你也要去吗?顺路?”
“顺路。”
希儿让出了一条走道,给布洛妮娅先上缆车,自己则后脚跟着一同进去了。
在车里,希儿又问了一次,问布洛妮娅要去找谁?
布洛妮娅依旧没有提那个人的名字,只是微笑看着她,看着她手里那孱弱的暖阳花。
她想,是下层区又出什么大事了吗?这次竟然直接亲自前往,看来,一会儿又要有的忙了。
之后的时间里,两人只是偶尔看看彼此,更多的,则是希儿盯着自己手里的暖阳花,布洛妮娅也紧紧攥着手心,再无言语。
“到了,布洛妮娅,那你先去找那个人?我回家把花装起来。”
“好。”布洛妮娅答应后,便跟在希儿的身后,希儿走一步,她便跟一步,未曾远离。
莫非,她要找的人就住在我隔壁?希儿想了想,寻思道,自己隔壁平时也没什么人住啊,而且布洛妮娅会跟他们很熟吗?
直到希儿走到家门口,布洛妮娅才停下脚步,她抬头看着希儿,只微微一笑,说道:“请我进去坐坐?”
“你不是说要找人吗?”
平日里,还是直来直往惯了,希儿最讨厌那种谜语人和那种说话只说一半的人,所以她对这些言外之意的反射弧比一般人要长上不少。
而且那时,希儿还处于一种满脑子糊涂的状态,只听到布洛妮娅说她要去磐岩镇找人,却完全没去思考是什么人,值得自己亲自前去拜访。
“对,在车站的时候,就已经找到了,所以接下来,就该聊正事了。”
布洛妮娅跟着希儿进了她的家,只巡视了一周就找了个椅子坐下来,说:“前不久,星穹列车的朋友又回来找了我一次,他们说了些我听不太懂的东西,大概就是,他们上了一座仙舟,有个叫符太卜的人新开发了一个节日,一个和喜欢的人一起度过的节日,好像是叫七夕节。之后,我又遇到了一位行走在星际间的商人,从他那里买了一些叫做‘巧果’的东西,也从他那里听说了和节日相关的事情…嗯?希儿?”
“啊?哦,你继续说,我听着呢。”希儿就趴在桌上听布洛妮娅唠叨着,布洛妮娅都听不太懂的事情,自己怎么可能听得懂啊?但出于尊重,还是耐心地尽力听她把故事讲完。
“可你刚刚眼睛都闭上了,”布洛妮娅会心一笑道,“好啦,不说了,知道你不爱听。”
她拿出自己准备好的巧果,放在桌上分享给希儿,“尝尝看?”
希儿拿了一颗含进嘴里,味道还行,就是比平时吃的那些串要干很多,差点噎住,布洛妮娅见状,找来一杯水递给希儿,温柔又带着些责怪地说:“慢点儿吃,我又不和你抢。”
“不好吃。”
“那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不用那么麻烦,我…”希儿欲言又止,明明那句话都到嗓子眼了,但一看到布洛妮娅的眼神,她就不愿意破坏这么和谐的氛围。
布洛妮娅也见她犹犹豫豫,一点儿不像平时的她,但场面现在有点冷清,还有些尴尬,是时候拿出那个了。
她将自己的背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到桌上。
希儿也被这精致的礼品盒吸引了注意,问道:“这是什么?”
布洛妮娅没有直接回答她,只道:“你既然有话说不出口,不如就让它来替你说吧。”说完,布洛妮娅将盒子打开,一束鲜艳的「球牡丹」躺在其中,熠熠生辉,给这间简陋的屋子添了不少光彩。
“这是…送我的?”
布洛妮娅随即打开自己的手记,照着上面的内容念了出来(她也不想这样的,但真的太长了,记不住):“「球牡丹」的花语是:耐心、极致、短暂的永恒和永不磨灭的爱。”
希儿仍旧一脸懵,说实话,上层区的这些玩物,自己不感兴趣也就罢了,但每次遇到布洛妮娅,她都会拿这些来若有若无地愚弄自己一番。
总之,布洛妮娅说什么,希儿就信什么。
“耐心,是你刚才明明听得快要睡着了,却还鼓着精神听我讲下去;极致,是我送你的那朵暖阳花,明明已经到了生命最后的周期,你却还要将它修复完好…”
“你怎么知道?”希儿顿时有些不太理解。
“也就只有你看不出来,那都是用胶水粘起来的吧,”布洛妮娅又笑了,而且全无责怪的意思,“短暂的永恒,就像我们在缆车上的时光,安静、却又让人流连忘返;最后,永不磨灭的爱,这束「球牡丹」就包含了我想对你表达的所有情感。”
(怎么突然好正式,什么求婚现场???)
布洛妮娅从椅子上站起来,伸出右手放在了希儿的手背上。
“希儿,七夕节快乐,我…”
这一幕,任凭布洛妮娅也没想到,希儿会突然起身,把她的脸凑到自己面前,献上了一个自己从未奢想过的吻。
“布洛妮娅…”希儿一边说,一边用自己的手将布洛妮娅触碰自己的手反握,合十,“那什么夕…快乐。”
星穹列车。
“小三月,我还是觉得,你这么做有违道德。”
“哎呀杨叔,你已经念了我一路了。再说了,大家都是好朋友,我就在花里放一个小摄像头能怎么样嘛?”
三月七刚刚打开手机,顿时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杨叔!她们!她们…”
瓦尔特刚想凑过来,就被三月七一把推开,“不行!你不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