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桂花树下的沈月岚,银丝素衣裹身,白玉衣带束腰,显露出少女较好的身形,手执拂尘,面覆白纱,看起来颇为素雅神秘。
她学着姒子沁的样子,在这汉桂下摆了个小摊子,是个算命摊子。
虽然已经答应姒子沁的要求,但队伍已经撒了出去,一时间也不好再召回,于是沈月岚便在桂树下,支了个摊子,消磨时间,等待众人的回归。
沈月岚别的不敢说,但在宋朝,靠着自己这副赤瞳,还是有自信做个【一语成谶】的算命先生的。
至于为什么穿成这么不靠谱的模样算命,自然是沈月岚并不想真的开张,只是想体验一下当【姜太公】的感觉罢了,沈月岚倒想看看自己这根无饵杆,能钓上来什么货色。
至于芈苑和欢颜,她们昨天听姒子沁说,妖金姬的妖币核心才是妖姬的家,纷纷表示从来没进去过,想要进去瞅瞅。
于是沈月岚就把她们全都收回去,也图个耳根子清静,但好像老天爷见不得沈月岚清闲一样,很快就有鱼咬钩了。
【这位…额…小仙姑?你是在这里算卦是吗?】
沈月岚闻言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相貌粗狂的乡野青年,看起来颇为不羁,但眼神中透漏着沉着与平和。
【嗯,对啊,免费的,善人可有所求?】
那青年闻言一愣,挠了挠脑袋,不确定地嘟囔道:
【咦,竟是免费的吗?若是如此,小仙姑倒也谈不上招摇撞骗了。】
【哈?】
沈月岚一脸地不可置信,自己钓鱼钓了半天,竟然钓一个打假的上来,沈月岚磨了磨牙,平复了一下心情,语气清冷地问道:
【善人,可是来砸场子的?】
那青年眼见话茬子不对,知道沈月岚已经生气了,便讨好地笑了笑,在沈月岚的摊子前坐下。
【小仙姑说的哪里话,鄙人粗鄙,不识几个大字,只是好奇问问罢了,哈哈,来来来,还请仙姑开恩,为小人卜上一卦。】
沈月岚撇了撇嘴,但闲着也是闲着,便看看这家伙是什么来路好了。
【名字、籍贯、年龄、欲卜何事?】
沈月岚的态度谈不上多好,但那青年颇为好脾气地回答了沈月岚的问题。
【鄙人苏序,眉州人,如今已然22岁,今日欲卜有二,一曰战事,二曰姻缘,还请仙姑示下。】
沈月岚听得苏序的名号,心中一惊,眉州苏序在历史上,或许并不出名,但他的儿孙们,在历史上,却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苏序的第三子,乃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苏洵,是北宋著名的文学家,散文家,著有《几策》《权书》《衡论》等文章,当然这位你可能也没听说过。
但他的儿子,苏序的孙子,你必定听说过,著名的东坡居士,同样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苏轼,苏子瞻。
你或许不曾听闻,他那【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的豪放一问,也不曾听闻,他这【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悲戚自白,但你一定听说过那肥美的【东坡肉】!!!
苏轼的弟弟,同是【三苏】之一的苏澈,也是响当当的大文豪,所谓的【一门三父子,都是大文豪,诗赋传千古,峨眉共比高】,说的便是这一家子。
沈月岚不由得咂了咂舌,这鱼钓的有点大,听说这愣头青在他儿子登科中举的那两年,砸了一个神名叫【茅将军】的庙宇。
此人在历史上,虽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但单从行为上看,这家伙绝对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没想到砸场子竟然砸到自己这来了。
沈月岚颇为郁闷,也懒得再去做道士的那套把戏,捧着一杯花茶,小身板往后一靠,二郎腿一翘,便开始絮叨起来,就按历史书上写的说呗,就是有失真的地方,再差能差那去。
【一曰战事,汝身处蜀地,尔等所求,不外乎是王小波、李顺起义之事的余波何时能消,可对?】
【确如仙姑所言,小人所忧,实在蜀地。】
苏序原本只是因为刚刚误会了沈月岚,心中有愧,所有打算陪她玩一会,却没想到这小仙姑,竟有两下子,一语中的地说出了自己所想。
此女,看起来,虽谈不上什么得道高人,却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啊呀。
【吾观其势,当三起三折,王李二人是为一起一折,蜀将张余便是二起二折,此刻他兵锋正盛,还要折腾些时日。】
【在其覆灭后,还会有一次波折,待这三味怒火燃尽,便无忧已。若问战事消弭之日,按此间形势,当在明年夏秋之际。】
苏序闻言并不尽信,只是记在心中留待后验,不过苏序对沈月岚批语中的【三味怒火】有所疑问,他只听说过三味真火,何所多出来了个【三味怒火】来?
沈月岚听了苏序的疑惑之处,不由得讪然一笑,别看苏序,斗大的字不识一筐的样子,这家伙可是个正儿八经的的地主阶级,自然不知蜀民疾苦。
【三味怒火者,民之三怒也,尔等逼民太甚也,合该遭此劫难!】
苏序闻言一愣,原地呆愣许久,任凭沈月岚如何招呼,都不曾言语,沈月岚小心肝一突突,完了,自己不会给苏轼他爷爷说傻了吧。
【是极,是极,合该如此,合该如此啊!】
正在试图叫醒苏序的沈月岚,突然被苏序大彻大悟的喊叫声给吓了一跳,完了,完了,非傻即疯了这不是,罪过啊罪过。
好在心情平复下来的苏序,很快恢复了正常,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神色肃穆地站定,转向沈月岚的方向,行三叩首之礼。这一下子就给沈月岚整不会了。
【你…你怎行此大礼?】
【序粗鄙,目不识丁,却非无礼之人,先生教我做人的道理,当得序一言之师,序自然要尊师重道,行三叩首之礼,送六礼束脩。】
【不过,束脩之礼,序现在囊中羞涩,烦请先生宽限序些许时日,容序凑上一凑,改日定当奉上。】
言罢,苏序便又继续叩拜起来。
沈月岚赶紧侧身避开,心里疯狂吐槽,我不就给你算了个卦嘛,什么时候教你做人了,我也得有那个本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