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酒之威,让廉颇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虽然从理性的角度考虑,他此刻应该见好就收,然后找个机会赶紧跑路的。
但廉颇那颗脆弱的自尊心,却突然开始作祟,一股自胸脯迸发出来的热血,瞬间涌入他的脑腔,让他开始上头。
【哈哈,女郎诚不欺我也,白家女公子果然是玩酒的好手,此等色泽的美酒,便是那周天子,也不曾享受过啊!】
【呵呵,那是自然,小女从不欺人,此等佳酿,将军便是走遍七国,也恐难找到比这更好的了,我说的!】
【将军已经看过了这酒的色泽了,若是不信小女所言,便再闻闻这酒的芳香。】
廉颇自然从善如流,端起酒盏,细细品味了起来,在大量雄性荷尔蒙和高浓度酒精的刺激性下,廉颇忽然做出了一个令他后悔终身的决定。
他要顶上去!他要迎难而上!他不信自己还喝不过一个女流之辈!
【嗯,这酒不错,的确是顶好的珍品。】
【两位随意,颇先干为敬!】
廉颇言罢,便是一盏碗烈酒下肚,那一口下去,毫无准备的廉颇,差点去见了他那已经过世了双亲,一阵疯狂咳嗽过后,涨红脸了的廉颇,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的酒盏。
我去,这酒虽然是好酒,但也太烈了点吧,这才一盏下去,我就有点遭不住了。
廉颇有些惊恐地看着地上的十余坛烈酒,他忽然有些担心自己究竟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酒桌了。
若是自己真的喝死在这里,那他岂不是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喝死在酒桌上的将军了?这样虽说也能留名千古,但这和遗臭万年又有什么区别?这可不行!
廉颇想想就觉得离谱,他深觉自己不能再喝下去了,必须得跑路!
【哈哈哈,真是好酒啊,老夫从来没有喝过如此凛冽怡人的佳酿啊,不错,真不错!】
【不过,这美酒虽好,却不宜多饮啊。】
甘月胧自然是看出了廉颇的退缩之意,正巧,她也不想喝那么多,不过,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她试探性的追问廉颇。
【哦 ?如此美酒,廉将军竟不欲多饮?当真欲做那柳下惠,坐怀而不乱?】
【额,哈哈哈,那位可是被儒家尊为“和圣”的贤人,我廉颇一介匹夫,如何能与之相提并论?实在是颇尚有军务在身,不可多饮呀。】
【从古至今,因喝酒而误事的人,还少吗?还望两位体谅一下颇吧,今日我等就小酌一番,如何?】
就在廉颇搜肠刮肚,企图找到一个看得过去的理由,躲过这次酒灾的时候,他的亲兵抬着刚刚烤好的鹿肉,登上了古亭。
【哎呀,鹿肉烤好了,两位快来尝尝,这烤鹿肉可是相当肥美的,若是因贪杯而错过美食,岂不是悲哉?】
廉颇见那整只的烤鹿被端上前来,便立刻挽起衣袖,为亭内的三人分起肉来,他只为三人切下了鹿腿部分,其余的部位则被他推了回去。
【来来来,你们也别干站着,我们吃不了那么多,给我们留两个鹿腿就行,剩下的你们拿去分了,多给人家女孩子一点,知道了吗?】
【诺!!】
甘月胧见廉颇分肉时,颇有章法,便知此人是个可以长久相处的人,最起码是个不喜独食的热心肠,倒是可以让月岚与他深交一番。
【啊啦,久闻将军爱兵如子,今日有幸得见,果真名副其实啊。】
【哈哈哈,让两位见笑了,见笑了,鹿肉这东西好是好,就是不能多吃,吃多容易上火,反倒不美了。】
【美酒也是如此,小酌怡情,大醉伤身,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分与将士们同食呢。】
【而且,你们可别小看了这分东西的门道,里面的弯弯绕绕多着呢,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叫不患寡而患不均。】
【无论什么时候都得讲究一个公平,在军中为将,若是要是做不到这一点,那还不如不分,自己吃独食算了。】
【你若不分东西给他们,士兵们最多只会觉得,你做这个将军的,人品不行,喜欢吃独食。】
【他们对此最多也只会发发牢骚,并不会有什么过激行为,因为他们谁都没有,也就没什么好不满的。】
【但当你将战利品分给他们,但又不够公平的时候,就不行了,因为那会激起那些士兵的逆反心理,同样都是打仗的,他又不比我多少,平什么比我拿的多?】
【一来二去,就演变成所谓的营啸或是兵变,关于这一点,白家应当深有感触才是啊。】
廉颇说话时,沈月岚明显感觉到,这家伙朝自己这边扫了一眼,呵,敢情是把自己当成白起家的丫头了。
怪不得没事就喜欢找自己唠两句呢,虽然某种意义上,他也没猜错就是。
廉颇与白起之间私交如何,沈月岚是不太清楚的,因为史书上没写,有关两人之间的交际,史书上也只记载了十几年后的长平之战,那是秦赵两大名将之间的巅峰对决。
在那场战争中,两人并没有完成最后的大决战,那场战争最终是以赵王中计,临阵换将,潦草落幕的,此举也彻底断绝了赵国笑到最后的可能。
看着自己的故国一步步走向衰败,不知那时已然垂垂老矣的廉颇,是何感想。
想来,他定会如同史书记载中的那般,吃掉满满一大碗米饭和十多斤的肉食,被甲上马,以示自己可用吧。
正在侃侃而谈的廉颇,在不经意间扫视沈月岚的时候,忽然发现白家小姑娘,正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嘶,这…这是什么意思啊?
难道是因为自己食言了,所以就有些看不起自己了?
也是,人家拿出这样珍贵的琼浆招待自己,自己非但不感激,还磨磨唧唧,推三阻四,跟个女子一样,搁谁谁不笑话自己啊。
若等这小丫头回了秦国,自己畏酒这点破事,在秦国岂不是要人尽皆知?到时候秦国使节是不是还要拿这点破事,去赵国朝堂上笑话自己?
廉颇越想越绝望,他有些不确定地瞄了沈月岚一眼,嘶,没跑了,这家伙就是在怜悯自己。不行,我廉颇才刚刚在齐国这边打出点名声出来,可不能让这秦国丫头看扁。
【哈哈哈,对不住两位,颇一谈到这个军事方面的事情啊,就容易收不住嘴,说的有点多了。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仅代表赵国,欢迎两位女客的到来。】
廉颇说罢,便又是一盏烈酒入喉,登时就辣的廉颇一阵呲牙咧嘴,虽说看上去有些狼狈,但那盏里的酒,的的确确都被他饮尽了。
甘月胧见状,也不好再无动于衷,她也随着廉颇的饮法,将盏中美酒一饮而尽。
为了在气势上压倒对方,甘月胧甚至连干三盏,虽说沈月岚这酒的浓度比较高,但好在廉颇带来的酒盏,容量有限,给了甘月胧装一下的机会。
而对面的廉颇,此刻还真就被甘月胧的骚操作给唬住了,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跟下去。
连饮三盏,嘶,这小娘们有点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