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入中军营帐后,分列两侧,席地而坐,廉颇随行的亲兵头子,挑了一坛下了药的【好酒】,带人抬入帐中,在为两人斟完酒后,便撤出了营帐。
郭开端起酒樽,观其色泽透彻,闻其酒香醇厚,虽未入口,但心中对此酒,已经有了初步的评价,真乃难得的佳酿,廉将军诚不欺我也!
【特使,请,此酒味甘而性烈,喝的时候千万小心,老夫第一次喝的时候不懂,一口闷了进去,可是出尽了洋相呀。】
【哦?多谢将军提醒。】
郭开在得到廉颇的提醒后,并没有一饮而尽,而是试探性的浅尝一口,嘶,确如廉颇所言有点辣口,但也确实好喝。
【好酒啊,将军,便是大王哪里,也不曾见到如此珍贵的琼浆啊,今日倒是托了将军的宏福,开才能饮得此酒呀。】
【开,在此谢过将军了。】
【哈哈哈,特使不必如此客气,都是我赵国袍泽,有好东西相互分享一下,不是应该的吗?而且郭特使可是我的报喜鸟,此次前来,定有喜讯衔来吧。】
【哈哈哈,那是自然,廉将军为我赵国拓地千里,实乃大功一件,若是这样都不得恩赏,那才是说不过去呢。】
【大王听闻将军前线大胜,欣喜异常,特令我押运粮草万石,牛羊千只,酒水百坛,美人十数,前来慰问大军。】
【开这里还有一个小道消息,想来将军会有兴趣,据说大王感念您劳苦功高,待您归朝后,便欲您拜为上卿啊!】
廉颇闻言顿时欣喜不已,他在攻取阳晋(郓城)后,就一直在盘算着自己会得到什么样的封赏,今日从郭开口中得知自己即将获封上卿,其实也在他的万千猜想之中。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廉颇仍就开心,毕竟猜想是一回事,落到实处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过他在郭开面前仍然不动声色,毕竟他与郭开认识还不到一日,廉颇并不了解他面前的年轻人是个什么品行。
别看他刚才跟郭开好像很熟络一样,那不过都是些客套话而已,要不是因为他王庭特使的身份,谁会去鸟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呢。
廉颇虽说是这样想的,但他自然是不能将他的真实想法展露出来的,与心中的想法相反,他对郭开的到来,展现出极大的热情。
不但将自己视若珍宝的美酒拿出来招待,就连他不久前猎到的鹿肉和禽肉,也被他拿出来款待郭开。
而这个郭开真的值得廉颇对如此对待吗?事实上,廉颇此刻的社会地位可比郭开高多了,别的不说,一个上卿的爵位就足够郭开仰望一辈子了。
那为什么廉颇还要盛情款待郭开呢?因为人言可畏啊,廉颇此刻手握重兵,在旁人眼里,只要他想,他立刻就能挥师西进,踏平邯郸,自立为王。
因此,他虽然表面风光,暗地里却一直被赵王所猜忌,时不时地就要被赵王敲打两下。
有乐毅这颗珠玉在前,他在面对邯郸来人时,就不得不小心一点,生怕落得一个客死他乡的下场。虽然在长平之战后,他到底还是没躲过去就是了。
不过,在沈月岚看来,客死异乡虽说也有些残酷,但好歹比直接被赐死于杜邮好多了。
书归正传,待廉郭两人酒足饭饱之后,便要开始办正事了,郭开作为特使,有慰问大军的职责,而所谓的慰问,自然不是跟廉颇喝顿酒就行了。
他得带着那些物资,当面向大军传达赵王的诏令,对此,廉颇自然是全力配合,集结军队,搬运物资,搭台点兵,一样不落,给足了郭开面子。
念及于此,郭开自然是非常高兴的,他本想与廉颇一同登台,向全军传诏,以示王庭对廉颇的恩宠,却不曾想,廉颇忽然以自己闹肚子的理由,拒绝了郭开的这一提议。
这让郭开有些失落,这还是他第一次向别人如此示好,却没想到吃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闭门羹。
不过,以自己的地位来看,这样的待遇才是正常的,刚刚的宴请,反倒有些虚幻了。
【哼,既然如此,那开便自己去好了。】
而蹲在角落里如厕的廉颇,并非不愿意与郭开一同登台阅兵,而是他真的闹肚子了,他倒是没去怀疑酒水有无问题,只当是那鹿肉不新鲜了,才导致自己闹了肚子。
【好家伙,这鹿肉才做出来了不到一天啊,怎么这么差劲啊,哎呦喂!以后可不能偷懒,跑去打老鹿吃啊,吃了真上头啊。】
【唉,不对啊,又不是就我一个人吃了,那郭开怎么一点事都没有啊?】
郭开一点事都没有吗?怎么可能,他不但有事,而且事很大,原因无他,只因他在数万大军面前,在那个高台之上,在众目睽睽之下,拉裤子里了。
不要说台下的将士们,就是郭开本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他拉裤子?他堂堂一个王庭特使,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拉了裤子!
郭开在反应过来的一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但人在某种情绪达到极致后,会忽然冷静下来,郭开此刻便是如此。
哪怕他现在羞愤欲死,也还是忍耐了下来,郭开强忍着来着精神和肉体的双重不适,坚持将赵王的诏令宣读完毕,通传全军,并将赵王赏赐当着众人的面,移交给了廉颇的副将。
在艰难完成任务后,他面色阴郁地走下了高台,下体的触感令他感到屈辱,他终于想明白了廉颇今日的反常之举。
为什么他那种地位的人,会如此盛情的款待自己?为什么对自己有求必应?又为什么拒绝与自己同台?现在想来,瞬间就都勾连起来了。
款待自己是为了下药,有求必应是为了准备舞台,拒绝同台是想让自己一个人出丑,一切的一切都是只为了羞辱自己。
【好一个廉颇,好一个廉大将军!真是下的好大一盘棋!我郭开何德何能,能受你如此对待?】
于是乎,等廉颇好不容易从拉稀地狱中爬出来,正慢悠悠地往回走的时候,迎面就撞见了怒气冲冲,臭气熏天的郭开。
【廉颇,你个竖子,你给我等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早晚有一天,你会落到我的手上的!】
郭开言罢,便一瘸一拐地奔向了角落的厕所,没有给廉颇任何反驳的余地,徒留廉颇一人攥着树叶,独自在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