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合兵一处?它们又是怎么建立联系的?】
想不明白啊,范睢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此刻无比后悔,自己怎会提出那样的建议,这哪里是什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之策,根本就是引狼入室之举啊。
看着已经攻入咸阳城的敌军,范睢自认无颜再见秦王,他站在城墙上哀叹一声【悠悠苍天,何薄于我】后,便拔剑自刎了,等秦锐士们找到他时,他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看着已经不成人样的范睢尸身,沈月岚忽然想起当年那个朝她讨要饭食的年轻人,沈月岚想问他的是,若是自己求他,他有没有可能替她保下白起。
但很显然,范睢并没有给她这个提问的机会,这家伙竟然直接自杀殉国了,倒是个忠君之人,就是不知道昭襄王那里,是如何看待这个大秦相国的。
【是你?白家丫头,你竟然没有死?】
【确是小女,大王别来无恙?】
【哼,都已经是个亡国之君了,还谈什么好与不好啊,倒是你,我实在想不明白,我大秦待你不薄,白家更是如此,你,为何要恩将仇报,灭我大秦?】
【若大王一定要一个说法的话,我只能说,统一天下之志,非汝嬴氏独有。】
【原来如此,看在你我当年的情分上,容我再问一个问题,范睢何在?】
【呵呵,您还真是喜欢他呀,行吧,告诉您也无妨,范大人已经殉国了,城头自刎而死,不负大秦恩泽。】
【这样啊,这样啊,唉。】
【啊,对了,你找我来,想必是有事想问吧,是白家的事吗?白起活得的好好的呢,现在他们一家子应该都在白府。】
【非也,我对白家没什么兴趣,我只是想知道,您会在什么情况下,下令杀死白起呢?是功高盖主?还是不尊王召?】
【呵呵,孤虽不是什么明君贤王,却也断然不会因为这些事情杀死一个功臣,但孤若有什么一定要杀死白起的理由,我想大概是我感受到了威胁吧。】
【威胁?】
【对,威胁,孤可以允许自己的臣属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却不能容忍他们无欲无求,无欲无求意味着我无法再去控制他,无法控制即是失控,你知道失控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威胁?】
【没错,威胁,若是一个人无欲无求,那么他今天可以忠诚于我,明天也可以忠于别人,你看那燕国乐毅如何?还不是说走就走?】
【白起之能我是知道的,而正因为知道,若他当真如此,我必杀之!】
沈月岚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也不再与之废话,直接送了一杯毒酒,打算给这位君王了一个体面。
【丫头,莫怪孤磨蹭,孤实在好奇,你会如何对待白家??也是一杯鸠酒了事吗?嗯,这酒闻着真不错,当毒酒可惜了。】
沈月岚颇为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个对着毒酒瞎闻的老东西,她忽然有点不想杀他了,这家伙为老不尊的样子,像极了某个色欲熏心的糟老头子。
这里是支线的历史,只要沈月岚想,她其实是可以留下一两个人的小命的,打定主意后,她一把夺走了嬴稷手中的毒酒,转手丢了一坛果酒给他。
【我改主意了,我会将你留下,让你知道真正的历史是什么样的,嬴稷,你就用你那双混浊的眸子,去见证这个世界的终焉吧。】
沈月岚的话语在这个年迈君王心中激起了一丝涟漪,见证世界的终焉吗?那岂不是要与天地同寿才能做到,这个白家姑娘不简单啊。
既然如此,那就去看看好了,让孤看看,世界的终焉为何?真正的历史又为何?
将捧着酒坛子的嬴稷撵走后,沈月岚便起身赶往了白府,她的确不打算对白家如何,她私心是打算将其带回去,在相近的时代,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将其安置下来的。
但很遗憾的是,白家三口似乎也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待沈月岚入府,映入其眼帘的,便是三人温度尚存的尸身,还有一封遗书。
沈月岚面色苍白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颤颤巍巍地走了出去,独自一人坐在门口呆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她再次回到白起身边,拾起那封遗书,刚想拆开,竟看到上面白纸黑字地写着【吾女亲启】四个大字,沈月岚的脑袋嗡的一下子。
那拆开书信的举动,在这一刻忽然变的异常艰难,沈月岚在害怕。
她害怕里面的文字尽是叱责自己灭亡秦国的恶语,是对自己的唾弃,但与之相比,她更害怕白起一家是因为怕自己为难才自尽的,若真是如此,那自己罄竹难书。
谁能为了一个半路捡回来的义女做到如此地步呢?但若真做到这个地步了,自己又该如何偿还呢?
沈月岚最终还是没能打开那封信,她将白家三人全部封入画棺后,便面色阴沉地离开了白府,她不信这里面没有人在背后推动,别让她抓到那个混蛋,否则定要将其碎尸万断。
处理完白家之事后,沈月岚又迎来了新的客人,来者乃是造成本次事件的另一位罪魁祸首,商人吕不韦。
【姑娘似乎并没有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
【约定吗?我会遵守的,只不过并不是在这个世界,这里的一切都将被毁灭,你和赵姬也不例外。】
【这样啊,是我做错了什么吧?我在长平城内失手杀死冯亭的那一刻,忽然感到了一阵心悸,今日之局面是否与此有关呢?】
【先生聪慧,的确与此有关,您甚至可以追溯的更早些。】
【比如说?】
【以百金委托于我。】
【原来如此,一切罪责,吕某愿一力承担,只求姑娘能在另一个世界遵守约定,护赵姬一程。】
【放心,她会活着到达咸阳的,即便有什么差错,我也会在一旁看护的。】
【如此,吕某便谢过姑娘了。】
【对了,姑娘可知,吕某为何偏要找您来做下这桩委托?】
【这的确是我困惑之处,还请先生解惑。】
【不敢,不知姑娘可还记得,当年那熠熠生辉的武阳城,还有那位殚精竭虑的芈平大人?】
【怎能相忘,难道……?】
【不错,当年吕某恰好在此行商,得见天颜,又在阴差阳错之下,保留了记忆,因此,仍然记得领主大人当年的威仪。】
【原来如此,竟能追溯至此,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啊。】
【姑娘,吕某这里有一份当年与我差不多时间离开齐地的人员名单,是我这些年来悄悄收集的,今日献给领主大人,以报当年芈平大人之恩泽。】
沈月岚接过吕不韦手中的名单,看着上面的名字,不禁哀叹道:
【老不死的,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得到你的遗泽,你可真是个操心的命啊,都死去这么多年了,还是放心不下我。】
待沈月岚回过神来,她仔细瞧了一眼下首的吕不韦,这家伙是干大事的人才,就这么杀了实在可惜,不若收归己用好了,自己的势力越发地壮大了,仅凭苏璇一人未必能玩得转。
【好了,此事我以知晓,你先下去吧,不必担心生死之事,你既是武阳旧人,便是本君老臣,我自有重任委任于你。】
【诺,谢君上不杀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