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上的来客

作者:融云小五 更新时间:2024/1/14 20:34:23 字数:5972

假如非要说作为一名侦探有什么乐趣的话,无非就是以下两种:一、看见罪犯被绳之以法的喜悦;二、享受破案的过程。而我明显属于后一种。破案的过程有的就像合上抽屉这么简单,有的时候却十分曲折离奇,必须要一番大费周章才行。在昨晚失眠的时候,我偶然间拿起几年前的一个日记本,上面记述着一桩奇特的案件。要知道,我是一个没有写日记习惯的人。能让我提起笔来再专门买一个本子写日记,足见其对我的震撼之深。

昨晚,我鼓起勇气翻开日记本。随着我阅读的进展越多,我翻日记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往事像一阵清风,凉透我的脊背。我就像偶然喝醉酒的内向的中年人,在酒桌上话匣打开,可是却无人倾听心中的故事一般愁闷。所以,我觉得是时候把这个故事分享出来了。

几年前,我在遥远的东方游历。在一座东方的宏伟城市里,我找到了旧城区的一栋老宅,以不高的价钱租住了下来。

这栋老宅相当阔气。假如这是一栋全新的宅子,那么想要买下它花的钱一定不会低。不过,当我住下的时候,这栋宅子已经相当老了。裸露的墙体上到处都是裂痕。覆盖在残破墙体上的墙纸也斑驳褪色,有的甚至已经发霉并且长上了绿油油的青苔。水龙头放出的水必须要沉淀一会才可以使用。更不要说浴缸之类的东西了,已经裂开了几道大缝,根本不能用。在杂物间里有一架梯子,直通阁楼。在阁楼中有一个小门,只有一个普通成年人那么宽,进去后便可以到达天花板上。

我唯一的乐趣就是在街上闲逛,了解我所在城市的民生。

作为一名职业侦探,我的好奇心是超乎常人的。在某一天,我顺着一条路闲逛的时候,发现许多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的一个小巷。于是,感到好奇的我便跟上去,希望一探究竟。在小巷里,排起了一条长长的队伍,大都是些老弱妇孺。我也紧跟着他们排队。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问前面的一位老人家:

“老人家,这是在干什么呀?”

老人家回头,笑嘻嘻地向我说:

“你知不知道,这里来了一位半仙。”

“半仙?”我小声嘀咕着。

“对啊,是半仙。我听街坊邻居说,这位半仙算命可准了。”

“哦,原来是算命的啊。”我在心里暗自道。不过,我没有把这份轻蔑表示出来。作为一个从小接受科学教育的人,我对算命通常是不信的。但是今天既然来了,我也打算上一卦,正好可以消磨一下时间。

排队到我的时候天色已晚。原本人头攒动的小巷里已经没什么人。

所谓的“半仙”是一个老头。在炎热的夏季,他身着一个汗衫、一个大裤衩和一双拖鞋。正前方的桌子上盖着红布,上置文房四宝和一本厚厚的古书。

老头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对我说道:

“小伙子,报上你的生辰八字。”

而我却没有理他。因为我的眼睛早已经被他身旁伺候的女子所吸引了。那个女人拥有一双美丽的眸子。脸上的痣轻轻点在她那瘦长的瓜子脸上,是那么地恰到好处。宽松的外衣包裹着丰腴的身体,沉甸甸的果实若隐若现。我顿时看得呆了,甚至开始怀疑前来算命的人的动机——到底是为了算命,还是为了来一睹这位姑娘的芳颜?

“他是我的女儿。”算命老头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的笑意。

“哦!”我连忙转过头去,挠了挠脑袋,愧疚地说道:“不好意思。”

姑娘似乎也因为我的眼神而羞涩了,满脸通红,转身进了小巷尽头的屋子里。

我如实报上自己的生辰八字。那老头眼睛转了转,翻开古书解释了一通常人听不懂的东西,最后说道:

“小伙子,赶紧换个地方住吧,否则就会有血光之灾。”

我并没有把他的告诫当回事,只是默默地盯了会小巷尽头的屋子,随后转身离开。

“当心点!”老头突然叫道。

我回头,看见老头露出了诡异的微笑。他的笑容很奇怪,嘴角好像直接咧到了耳朵根。我感觉瘆得慌,随即加快了脚步。

我回到了自己暂时的居住点——那栋老宅。

等回到老宅后,天已经完全黑了。我简单地洗漱了下,脱掉外衣,重重地躺在了床上。虽然老宅里的床十分舒服,但我依然辗转反侧,始终都没有办法入睡。我的脑海里,全都是那个女子。那个有着钻石般美丽的眼睛和稍显丰腴身材的女子。我穿上外衣,走出我那栋阴冷的老宅。虽然是夏天,但夜晚的夏风却吹得我打了一个寒颤。我使劲拉了拉我的外衣,尽量使得它贴身些,便匆匆走向那条小巷。

我抬头望了望,月亮正圆。皎洁的月光洒在大地上,映出小巷的轮廓。我踩着地上的青苔,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我望着月亮,不知不觉走到了今天傍晚算命的地方。还是一张盖着红布的桌子、一份文房四宝以及一本厚厚的古书。唯独缺了的是那个算命的邋遢老头。

我把目光从天空中收回。可是在那一刹那,我却愣住了。一个女人的身影在桌后若隐若现。看那身影,一定是那个女子。我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上前搭话道:

“你好,我是……”

我感到胸中有一团火在燃烧。

但是这女子只是看了我一眼便消失在了小巷尽头的黑暗处。

我感到十分失落,便悻悻地回住处去了。

是夜,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在梦里,我与那女子热情地拥吻在一起。周围一片昏暗,我与她肆无忌惮地享受甜美的二人世界。我伸手搂住她赤裸的纤细腰肢,轻轻地摩擦。她的肌肤白皙而滑腻,令我欲罢不能。

第二天,我醒来后,昨夜的梦依旧萦绕在我的脑海里。我一个人百无聊赖,便在住处来回闲逛,顺便强迫自己回忆过去参与侦破的案件(以便于将它们整理并加上自己的构思后写成侦探小说出版,就像福尔摩斯里的华生那样。虽然一直卖的不怎么样,但也够我出去旅游的花费了)。我走到书桌前,发现桌上躺着一封未拆开的信。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打开了这封落满了灰尘的信。上面只用潦草的字迹写下了一个地址——“西海大道4号,咖啡厅。”

对此,我感到很奇怪。于是,在侦探特有的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循着地址走到了那个咖啡厅内。

刚一进咖啡厅,我便看见了那个女子。我的心砰砰直跳,走向前台要了杯卡布奇诺。然后假装不经意间看到她一样,走向她的位置。

她坐在咖啡厅的拐角处,一个人默默地看着旧报纸。我在她的周围走了几圈,然后发出“啊呀”的感叹声,一屁股坐在了她的对面。

她只是微微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就又把注意力放在旧报纸上了。我感到很尴尬,在椅子上如坐针毡。此时此刻的我真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我招呼服务员来这里,说道:

“点一杯卡布奇诺。”

服务员点了点头便快步离去了。

很快,一杯卡布奇诺便被送来。我把咖啡推到那位女子的手边,说道:

“请你喝。”

她点了点头,但目光仍然在报纸上。她面无表情,冷酷地拿起咖啡,送到嘴边嘬了一口便旋即放下。

我尴尬地问道:

“卡布奇诺不合您的口味吗?”

她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咖啡很好喝。只不过我已经喝了不少咖啡了,再喝下去晚上会睡不着觉。”

我尴尬地笑了两声,见那女子如此冷漠,便放弃了之前的妄想,只想快点离开。我站起身来准备离去,却迎面碰上两个大汉。其中一个身上纹了身,肚大腰圆,脖子上缠绕着金项链,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货。那人走到女子的旁边,嬉皮笑脸地说道:“这位小姐,能不能赏光陪我们喝两杯咖啡呀?”

那女子并没有理他,只是端起我给她点的咖啡,喝了一小口。

“给你脸还不要了?”另一个大汉突然怒吼一声,走上前去就要动手。这等动静,把全咖啡厅的目光都吸引到了我们这里。

纹身男挥了挥手,制止了同行的凶恶汉子。他一把抓住女子的小臂,用力地来回摇晃道:“去嘛,去嘛,就喝一杯咖啡而已。”

“你想干什么?”我看不下去了,怒吼道。

那女子则将我点的咖啡全部泼到拉扯她的纹身男的脸上,说道:

“滚!”

纹身男顿时怒不可遏,一把抓住女子的头发。女子一个不稳摔倒在了地上,被拖行了好几米。见此情景,我捏紧了拳头趁其不备狠狠砸在纹身男的脸上,把他打倒在地。紧接着我掏出一把左轮手枪指着那两个壮汉,怒喝道:“快滚!”

那两个壮汉见状,连滚带爬地离开了,还在地上留下了好几滴鲜红色的鼻血。

我连忙扶起那女子,关心地问道:“还好吧?”

女子点了点头,说道:“谢谢。”

“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

“对了,你怎么有枪?”要知道,在东方,持枪可是明令禁止的。”

“一把玩具枪而已。”我莞尔一笑,把枪收进了上衣的口袋。

从那时起,我们见面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还是老地方——“西海大道4号,咖啡厅”。

刚开始时,驱使我与她见面的是人类的原始欲望。在那个时期,我发了疯似的渴望占据面前这个女人的身体。我发誓,从未有过女子能这样令我心动。每天,在咖啡厅里聊天时,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把话题往那方面引。而她也没有表现出抗拒,反倒是报以微微一笑。后来,我在某天晚上忍受着老宅潮湿的空气,在床上辗转难眠时,突然感觉后脑被什么东西猛的敲击了一下,我顿时头晕目眩。此刻,我忽然明白了一件重要的事,一股寒意从脚趾一直传递到头顶。原来,这个女人吸引我的,不是她的肉体,而是而是她的灵魂。这进一步激发了我的占有欲。虽然到现在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我渴望占有她的灵魂,并且亲手摧毁它,让它以一种崇拜的姿态,拜服在我的脚下……

“请问您的名字叫?”我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我叫苏寒。”女人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回答道。

“苏寒,好名字,”我盯着她那挺拔的鼻梁,“我是一名侦探。”

“侦探?可以说说你以前破获的案件吗?”苏寒说。

于是我便滔滔不绝地讲述起自己曾经参与过的案件。其中免不了添油加醋一番,听得苏寒惊叫连连。

就这样,一个下午便过去了。

到了傍晚,咖啡厅的前台工作人员大喝一声:“下班喽,打烊了!”

我和苏寒起身,一起走出咖啡厅外。我看了她一眼,她正好在看着我。四目相对,苏寒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啊,你真美。”我感叹道。

苏寒的脸愈加地红了。她把头轻轻靠在我的肩膀上。我顿时像被一股电流击中一般缩了缩肩膀,随后又顺从地把肩膀交给她。

就这样走着,我们走到了那个小巷的入口处。小巷的尽头,一张红桌子若隐若现。算命老头此时不在这。也幸好他不在这儿。直觉告诉我,要是让他知道我和苏寒的关系,一定不是一件好事。我突然想起老头的笑容,不禁让我打了一个寒战。

“怎么了?”苏寒问道。

“没……没事。”我试图搪塞过去。

“是不是我爸?”

我扭过头去,看见苏寒认真的眼神。我点了点头。

“别担心,我爸是个好人。你别看他凶巴巴的,那只是他的外表。”苏寒一脸严肃地说道。

“嗯。”我点了点头。

“那今天就这样吧。”苏寒说道。说罢,她就向小巷尽头走去。

我挥了挥手,向她道别。

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诡异的梦。在我的梦里,我被绳子紧紧捆在床上,那个算命老头拿着一把裁纸刀慢慢地割破我的喉咙。苏寒在我的身边表情冰冷地看着。无论我怎么呼唤她的名字,她就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好像杀年猪时,来买肉的人默默看着猪被杀一样。

等我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我摸了摸喉咙——还好,只是个略感真实的梦而已。但是那老头狰狞的面孔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西海大道4号,咖啡厅。我早早地来到,没有其它任何原因,只是为了苏寒。

“去我家吧。”我说。

苏寒洁白光滑的面庞一红,轻声说道:“可以。”

此时,我内心激动极了。我的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但是苏寒却没有任何其它表现,好像是仅仅去朋友家作客一般。苏寒的表现给我浇了一桶冷水,但是我仍然没有放弃那方面的幻想。

在街上度过了难熬的一段时光,终于到了我住着的老宅。

进入我家后,苏寒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解开了胸前的两个扣子。紧接着她的外衣便滑落到了地上。只穿着内衣的她近乎赤身裸体地站在我的面前。

我没有说话,走上前去,把她抱了起来,然后快步走进我的卧室……

等到我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苏寒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对着镜子化妆。

我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她。

苏寒的化妆方式很奇怪,她先画完了左半边脸,之后才开始着手画右半边。

我沉默了良久,苏寒突然转过头来。

她说道:“你相信鬼吗?”

我不假思索地说道:“不信。”

“可我相信。”苏寒认真地说。

我笑了笑,没有把她说的话太当回事。

苏寒抓住我的手说:“下次来我家吧。”

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下次什么时候见?”我问道

“就是今天下午啊。”苏寒用纤细的手指点了一下我的鼻子,随后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爱你。”

“我也爱你。”

下午很快就到了。像往常一样,我和苏寒在咖啡厅里肆无忌惮地谈情说爱,丝毫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喝完一杯醇香的咖啡后,我们便起身去苏寒家。

在小巷的尽头,那盖着红布的桌子消失了,连同它消失的,还有那老头的踪影。在苏寒那小巷尽头的家里,我们肆无忌惮地玩着只有热恋的两人才会玩的游戏。

当我们两人穿好衣服后,便相互依偎着坐在沙发上。忽然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

“啊,是我的父亲回来了。”苏寒说着,便要去开门。

大门的背后,果然是她的父亲——那个邋遢的老头。

我站起身来,正要打招呼。那老头却扯着他那尖利的嗓音,对我说道:“出去!”

我愣了愣,没有动弹。

“我说,给我出去!”

我的心火顿时被这个老头激起,我强忍着怒气,说道:“什么?”

“我说出去!你们这对狗男女别在我家里搞这一套,要搞出去搞去!”那老头尖利的声音似乎要穿破墙壁,冲到小巷外去。

我强压着要揍这个老头一顿的想法,快步离开了他家。在小巷的出口处,我远远听见了一声哀嚎——那是苏寒的声音。

下一日再见面时,我注意到苏寒的肩膀上多了几道伤痕。

“是那个老头做的吗?”我愤怒地说道。

苏寒点点头。

“我去教训他一顿。”说罢,我便要起身。

“不!”苏寒突然抓住我的手臂。一个不稳,她倒在座椅旁边的地上。我见状连忙扶起她,说道:“这是何必呢。”

“别打他,他是我的父亲。”苏寒哀嚎着说。我以前从未见她如此失态——之前哪怕在卧室里,她也是一副矜持的模样。想到这里,我突然一阵反胃,对苏寒的印象也变差了。

“以后就去我家吧。”我说。

苏寒点了点头,顺便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

“现在就去。”我坚决地说。

用钥匙打开家门后,我发现了一丝不对劲。放在门口的靴子的位置似乎被人挪过了。

在天花板上传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我以为是老鼠,便拿起手电筒从杂物间里的梯子爬到天花板上。面前的一幕我至今无法忘记。一个老头像一只大老鼠般蜷缩在天花板上笑着——正是苏寒的父亲。我掏出手枪指着他,怒吼道:“下来!”

那老头说道:“玩具枪。”说罢,他突然变换了一个姿态,掏出匕首像只猎犬般向我冲来。我连开两枪,其中一枪正好击中了他的头颅。我又连开四枪,把子弹全部倾泻到他的身上。确认他死透了以后,我便把他的尸体从天花板上拖了下来。鲜血溅得到处都是。

苏寒见到这一幕,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随后便发出了凄厉的哀嚎声。她不顾一切地冲向父亲的尸体,嘴里念叨着人听不懂的怪话。她疯了。

我在天花板上找到了一个录像机,还有天花板上正好可以窥见卧室的裂缝。我已经猜测到这个老变态要干什么了。我打开录像机,发现里面什么也没存,便把它带下去,交给早已闻声赶来的警察。

我和苏寒都被带去了警察局。

苏寒疯了,警察从她的嘴里问不出来什么。而我是一个懂法的人,我避开了所有可能玷污我清白的陷阱。最终,我被认定为正当防卫。只不过我因为私藏枪支将面临着一场官司。

当回忆起这一事件时,我只感到头脑很凌乱。我感到我不明白的事情实在太多。而真相早已随着苏寒的疯以及她父亲的死被死死地掩埋。或许未来我会把它写成一篇小说,用我的想象力填补我不知道的真相。但是今天已经够了。

我合上日记本,把它轻轻地放进抽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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