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这支舰队回港了。
当亚尔卡瑟踏上码头的那一刻,他便感觉到了帕尔摩尔城的剧烈变化。
码头上除了这支舰队的几艘舰艇外可谓是空空如也,平时常见的商船和渔船此刻是一艘也没有在港内停泊,冷清而又宁静。
岸边的防波堤提高了整整一倍,舰长收到消息,不久后连码头也要关闭并且筑堤防御。
舰队放下四人,草草结束补给后出发,他们将前往其他安全的海港城镇以躲过风暴潮的打击。
城市里的居民基本上全部疏散完成,他们将迁至提前安排好的地点进行扎营安寨,这处庞大的营地将会是临时的新帕尔摩尔,距离帕尔摩尔城有将近一百公里的距离,这个距离已经是较为安全的距离了。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伯纳德公爵动用了他所能动用的一切,整个帕尔摩尔城的数十万居民,数万辆马车,数百个商队统统加入了这场大迁移之中,将帕尔摩尔城居民们的财产与安全,迁移至新帕尔摩尔。
于此同时公爵还雇佣了大量的土系魔法师,为居民们建立临时住所,加固防波堤,修建防御措施等。
疏散居民只是公爵的第一个任务,而第二个任务,便是尽可能减少风暴潮对帕尔摩尔城的损害。
风暴潮与亚尔卡瑟前世中的台风有点类似,但是两者的破坏等级却不是一个量级的。台风是热带气旋的一种,而这里的风暴潮却是水元素粒子与风元素粒子在特殊情况下自行压缩,聚集,狂暴后形成的天灾。
狂暴化的元素粒子会摧毁沿途的一切,吸纳更多非狂暴的元素粒子以扩大规模,直到作为阵眼的狂暴粒子核心群承受不住其他非狂暴元素粒子带来的抵制力而崩溃为止。
这些元素粒子已经狂暴化,因而魔法师们是无法操控它们的,在面对这类天灾时,人类只能退避三舍,魔法师无法抗衡天灾,再强的魔法师也不能。同时风暴潮一旦出现形成的迹象,就一定会出现,这也是西莉雅四人没有干涉天空中风元素的原因,她不想因为自己的行为导致风暴潮提前出现。
那些狂暴元素粒子可不是好惹的。
公爵在收掉消息的一开始便决定放弃帕尔摩尔城,但是好在西莉雅四人的出海之旅减弱了作为风暴潮的核心力量之一的水元素粒子的威力,公爵才决定带领少数愿意追随他的高阶魔法师返回并保卫帕尔摩尔。
西莉雅则以试炼为理由将萝萝莎和亚尔卡瑟留在了公爵府。“这将会是你们永生难忘的一段时间,”她说。
此刻的公爵府比起之前显得尤为冷清与凋敝,佣人们也早已遣散,卫兵已经派遣去营地维持治安,家族的财产也尽数转移,只留下了些许必要的生活物资。
但令萝萝莎意外的是,她的小女仆梨洱仍然留在了公爵府,同时一人负责起了众人的饮食起居。
萝萝莎也就这事曾询问过她,得到的回复是:“萝萝莎大人不必为我担心,风暴来临那天我会在公爵大人身边,安全不成问题。”
距离风暴潮来临还需一段时间,众人一边加固防御,一边等待那试炼之日。
这一段时间萝萝莎过得比较煎熬。
帕尔摩尔城失去了昔日的繁华与热闹,现在已经是一座死城。风暴潮来临的日子在逼近,无形的压力笼罩在每一个人身上。
起初,这些压力只是一点宛如蜻蜓点水般的波纹,但如今也是十几天的时间,便成长到如同一座大山般压得萝萝莎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每天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数日期,闭上眼睛的最后一件事也是想日期。
她每天都参与了城市防御的建设,也和那些一同决定保卫帕尔摩尔城的魔法师们结下了友谊。
但是大伙都没有一个是乐观的。
那可是天灾啊,风暴潮可是天灾啊,在天灾前人类不过是一只渺小的蚂蚁。
历史上被风暴潮摧毁的城市不多,但是却都没有存活下来的城市,哪怕是大城市,被一次性夷为平地对于风暴潮来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虽然风暴潮并不常见,但是万幸中的不幸就是,帕尔摩尔这次遇上了。
帕尔摩尔城不仅仅是公爵领的都城,也是维尔卡兰特帝国的重要海港,更是帕尔摩尔人的家。
没有人想要离开自己的家园,没有人想要离开自己脚下那片土生土长的土地。但在风暴潮滔天的压力下,居民们都只能将眼泪留在土地里,然后带着所有的东西背井离乡。
“帕尔摩尔可能会被毁灭,但是必定会被重建。”这是伯纳德公爵在全体领民面前宣下的誓。而公爵也正在为这一切忙碌中,甚至没时间在公爵府吃饭,接连几天不见他的踪影是常事。
西莉雅贤者和希在构造着城市的防御魔法,忙的不可开交。
亚尔卡瑟也在为这个城市努力着,两人也时常能见面,偶有寒暄,但很快叶埋头苦干起来。
帕尔摩尔是萝萝莎长大的城市,但是却在毁灭的倒计时之中,所有人都在为了拯救这座城市努力,但是却又看不到任何希望。
压抑、悲伤、绝望,弥漫在萝萝莎的心头。
在一天夜里,她梦见了风暴潮来了,摧毁了帕尔摩尔的防波堤,摧毁了帕尔摩尔的护城护盾,摧毁了公爵府,摧毁了商业街,摧毁了伯顿老爷子的炼金店,将她的家乡夷为平地……
父亲在叹气,老师在摇头,各位魔法师脸上神情各异但都哭丧着脸……
戛然而止。
噩梦让她惊醒,她却发现她躺在床上。
她颤颤巍巍地抬起双手,抓在自己的额头上,颤抖,再颤抖。
牙关紧咬,但是一滴眼泪却不争气地划过了耳廓。
一夜无声。
第二天早上,萝萝莎和这段时间一样,来到了加固的城墙边上继续加固作业,但是早已心乱如麻的她根本没法集中精力。
压抑、悲伤、绝望。
她将白梨当做拐杖,默默地站在了原地。
情绪淹没了她,此刻的她已经绷到了极限,就连从她身后靠近的亚尔卡瑟都没发现。
手上传来触感,一只手从后面握住了她的右手,身后也传来她这段时间还算熟悉的声音。
“没事的,我们都在呢,这次,我们能挺过去的,萝萝莎。”这是亚尔卡瑟的声音。
他平行地站在萝萝莎身边。
“想哭就哭吧,这里也只有我在,等你发泄完,我们再一起加固城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