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为了英雄,但却是一群精神病的。
我只能用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来概述已现在进行时发生的现在。
茫然,错愕。
还有……不可思议的温暖?
数道目光灼灼的注视着我,我仿佛能感受到其中那仿佛能融化烈日的温度。
我有些不习惯被这样注视着……
但这又是为什么呢?
……
我说不上来。
但我好想藏起来……
当这个念头在我心里升腾起来的时候,强烈的自我厌恶感同时油然而生。
想要呕吐的感觉控制不住。
完全控制不住。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我失去了平衡。
其中一道目光的主人,她距离我最近,她竭尽全力在我摔倒的时候抱住了我。
但她孱弱的身子这样去做,结果只是和我一起跌倒在地上。
最多。
最多不过是用她那柔软温热的躯干成为我的缓冲垫,抵挡住这森林新雨之后柔软地面的冰冷罢了。
实际上,她就是这样做了。
紧接着我想她应该马上就会后悔这么善待我。
因为肮脏的,尚未消化完全的食物马上就从我的口中吐了出来,毫无意外的粘在了她的衣服上。
那是一件和其他人同样,惨白色的,没有任何特点的白色囚服。
呕吐的欲望暂时褪去,我仰起头,好像祈求般的希望看到女孩嫌憎的眼神。
但我失望了。
那双碧蓝色的眸子里面除了担忧和忧伤之外什么都有什么。
我又是在失望什么呢?
我说不上来?
“洸瞑大哥,你是怎么了!”
围上来的众人里面首先忍耐不住开口的,是一个身材健壮的少年。
原本算是眉清目秀的五官因为一道道重叠的伤疤变得让人不忍直视,甚至就连他瞳孔的深处都有一道狰狞的裂痕。
洸瞑?这是我的名字吗?
“嘘,阿健,不要说话,让我来。”
这是仍旧抱住我的女孩说的话,她似乎在众人之中拥有很高的威信。
不仅是被她称呼为阿健的少年闭上了口,就连其他几位围住我的男女也都忍耐住了焦急。
“洸瞑哥哥,你还认识我们吗?”
好像白莲一般干净的少女微微笑着看着我。
她的声音放的十分轻柔,好像生怕再大一点会将我碰碎。
好像在母亲怀里一样的安心感甚至让我忍不住想要睡过去。
但我首先要回答她的问题。
这似乎是毋庸置疑的,似乎是此时此刻的最优先事项。
我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但这些许疑惑马上又被她以某种方法渐渐的缓缓的抚平了。
我摇了摇头。
这简单的动作,却产生了不简单的反应。
除了我自己之外,在这里一共有四人。
那名为阿健的健壮少年没有什么表情,似乎是不能够理解,或者说不愿意理解这一个摇头所代表的事实。
但他的双手在无意识中,捏的死死的,甚至发出了嘎吱嘎吱令人酸牙的声音
另外一位男性看起来较比阿健更加成熟,但成熟的有限。
满是阴郁的脸上也写满了不敢相信,以及一份茫然。
那似乎是突然失去了追逐目标的苦涩。
除了抱住我的这名少女之外,还有一名少女。
她面若寒霜,清冷高傲,几人之中也唯有她手上拿着武器。
那似乎是一把剑,一把足够轻松隔开我咽喉的长剑。
她在流眼泪。
她呆在原地在流眼泪,并且看起来是还没注意到这一点的样子。
最后,是抱住了我的这名少女。
她在几人之中反应最小,只是轻声的说了一句:“这样呀。”
但只有被她抱住的我才能感受得到,她抱住我的力度变得更大了。
“明明,明明好不容易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
“洸瞑大哥,洸瞑大哥啊!”
终于接受了现实的阿健跪倒在了地上,用力锤击了一下地面,似乎是在发泄内心的苦闷
这下引起的动静不小,整座森林都摇动了起来,好像发生了一场小型地震一般。
光凭人力,居然能做到如此地步吗?
我有些惊讶。
“笨蛋!”
那脸上阴郁的男子忍不住骂出声,连忙蹲下双手死死地按在了地面上。
紧接着,那好像整个森林都要翻过身来的动静逐渐归于无有。
只是他的头上冷汗直冒,这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要把他的体力用尽了。
“我们才刚逃出来!你这么快就想再被抓回去吗!”
没好气的阴郁少年怼着阿健。
“可是,可是洸瞑哥他!”
“闭嘴,洸瞑自己都说了,他已经预料到了可能发生这种事。”
“现在只是真的发生了而已!”
这番不像他的大吼大叫用尽了阴郁少年为数不多剩余的力气,他腿一软没站住,直接倒在了地上。
一向有洁癖的他现在腿上在粘上了污泥。
但他也无暇顾及了。
“不要吵了,现在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吗?”
温柔少女将我缓缓的放下,站起身来。
她要面对这件事了,这件其他人,哪怕是最讨厌他的乌陨也绝不会提起来的事情。
“洸瞑哥哥之前说过,为了彻底逃脱k巢,他会使用一些非常危险的方法。”
“他说很有可能在逃脱之后,他就会立刻死亡,或者发生更可怕的事情。”
“当然,也可以无事发生……”
“但现在看来不是这样,洸瞑哥哥说了,和我们每个人都说了,一旦他发生任何异常情况,就要立刻抛弃他……”
讲到这里,温柔的少女已经不用继续讲下去了。
“放弃洸瞑大哥?不行,绝对不行!”
阿健想都没想,大声的阻止。
“洸瞑……现在这副躯壳里面还是不是洸瞑都难说吧……”
阴郁少年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阿健听得,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然后他做了一个决定,一个他不喜欢的决定。
“我同意在这里放逐洸瞑。”
温柔的少女点点头,然后将目光看向了那位冰山少女。
“鹿鸣姐,你不能这样做啊,你不能啊!”
阿健急着想要反对鹿鸣姐,但鹿鸣没有看他,只是继续望着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泪痕擦掉了的雪榕。
现在,我的来去,居然就只在她的一念之间。
雪榕看看阿健,又看看乌云,最后看了看我。
最后一眼似乎深长。
随后她摇了摇头。
“鹿鸣姐,再看看吧。”
她的声音好像溪流,清甜可口。
鹿鸣再点点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好像也松了一口气。
鹿鸣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洸瞑,这是你的名字,你愿意跟我们一起走吗?”
“你们是谁?我们要去哪里?”
我问了这两个问题。
“我们……”
鹿鸣看了看我,又看看了所有人。
“我们是一群病人,需要治病的病人。”
“至于我们要去哪……”
鹿鸣抬起头来,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那一望无际的远方。
“我们现在要穿过这座黑森林,前往一个能治我们病的地方。”
“愿意跟我们来吗?”
我不知道接下来这句话是从哪里来的。
但既然是从我口中发出的那或许能够代表我的意思?
我不知道,但这句话就这么出现了: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