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接娘享福
杀了黄文炳后,大伙高高兴兴地将所得的黄文炳家财分装车上,分批上了梁山泊。守山寨的几个头领吴用、公孙胜、林冲、秦明和两个新来的萧让、金大坚等人,一起将一众好汉迎上梁山大寨来。
关于“梁山”,我这里得啰嗦几句。梁山本来叫“良山”,因春秋时期附近有良邑而得名。西汉时,汉文帝次子梁王刘武曾猎于此山,死后葬于此山北麓,遂更名为“梁山”。梁山位于山东省西南部,是梁山县境内最高处,主峰虎头峰海拔190余米。虽然只是小山,但是在华北平原上,已经算是险要地形了。
梁山泊这片大湖泽的前身就是历史上名气很大的大野泽,也叫巨野泽,大致位置在如今的梁山、东平、郓城、巨野、汶上、嘉祥、济宁一带。济水作为黄河的支津,本就携带大量泥沙,五代十国时,由于下游河道泥沙淤塞,而黄河又开始频繁决口,洪水在原来巨野泽之北梁山一带潴留,就形成了梁山泊。北宋时,梁山泊在洪水的冲击下变得越来越大,终成烟波浩淼的“八百里水泊”,梁山则变成梁山泊中一个岛,四面环水,和外界之间只有通过船只往来。梁山本来地形险要,又有梁山泊作为屏障,就变得更加易守难攻。
前面讲到,梁山众头领一起将一众好汉迎上聚义厅。晁盖便请宋江为山寨之主,坐第一把交椅。宋江这时哪敢托大,便道:“哥哥差矣。感蒙众位不避刀斧,救拔宋江性命。哥哥原是山寨之主,如何却让不才?若要坚执,如此相让,宋江情愿就死。”
“情愿就死”是假的,但不敢现在就抢这第一把交椅却是真的。
晁盖道:“贤弟,如何这般说?当初若不是贤弟担那血海般干系救得我等七人性命上山,如何有今日之众?您正该做山寨之主;您不坐,谁坐?”
宋江回道:“仁兄,论年齿,兄长也大十岁。宋江若坐了,岂不自羞?”再三推晁盖坐了第一位。宋江坐了第二位。吴学究坐了第三位。公孙胜坐了第四位。其余梁山泊一行林冲、刘唐、阮小二等旧头领去左边主位上坐,花荣、秦明、戴宗等新到头领去右边客位上坐了。共四十位头领,约定待日后根据出力多寡,另排座次。
然后便大吹大擂,大开庆喜筵席。开席后,未等晁盖大头领开讲,宋江便喧宾夺主,叽叽歪歪地讲了一大堆废话,又惹我不高兴了,便跳将起来说道:“我们现在有这许多军马,便造反,怕怎地!晁盖哥哥便做大宋皇帝(这是我的主要目的),宋江哥哥便做小宋皇帝,吴先生做个丞相,公孙道士便做个国师,我们都做将军,杀去东京,夺了鸟位,在那里快活,却不好!不强似这个鸟水泊里!”
戴宗怕我说错话,惹出祸来,连忙喊我住口。众好汉都只是笑这喝酒,不多说话。毕竟初来乍到,还不是很熟,大家跑江湖久了,知道最好的语言是沉默。
接连两日,山寨里杀牛宰马,饮酒庆贺,不在话下。晁盖又教山前山后各拨定房屋居住。山寨里再起造房舍,修理城垣。
至第三日酒席上,宋江便辞别众人,回乡接父兄去了。结果是,他自己没那本事接到父兄,连他自己都差点被官府捉了。反倒是梁山好汉们提前安排人手,连他带家人一起救上了梁山泊。
接着入云龙公孙胜要辞别回去探望母亲。我见这个也接父兄,那个也望娘亲,想到我“李铁牛”的老娘长什么样,穿越过来还没见一面呢。于是,便不由得忍不住大哭起来。大家问明了原因,晁盖道:“兄弟,我差几个人同您把你娘去接了来,也是一件好事。”
偏偏宋江不同意,竟说:“使不得!李家兄弟生性不好,回乡去必然有失。若是教人和他去,亦是不好。况他性如烈火,到路上必有冲撞。他又在江州杀了许多人,那个不认得他是黑旋风?这几时官司如何不行移文书到那里了!必然原藉追捕。而且又形貌凶恶,倘有失,路程遥远,恐难得知。且过几时,打听得平静了,去接不迟。”
我听他这般说,不愿意了。他宋老二怎么就像美国一样,爱搞“双标”?你的父兄都接来了,反倒我就不行。于是大叫道:“哥哥!你也是个不平心的人!你的爹便要取上山来享受快活,怎么我的娘由她在村里受苦?你这不是要气破了铁牛肚子!”
宋江道也只好“约法三章”,为我放行。我立即扎绑利索,只跨一口腰刀,提条朴刀,带了一锭大银,三五个小银子,吃了几杯酒,便独自一个离了梁山泊,往家乡沂水县界百丈村赶去。
穿过一个树林子时,只见后转过一条大汉,喝道:“留下买路钱,免得夺了包裹!”
我看那人有点面熟,便大喝一声:“你是什么鸟人,敢在这里做剪径的贼人!”
那大汉道:“若问我名字,吓碎你的心胆!老爷叫做黑旋风!你留下买路钱并包裹,便饶了性命,让你过去!”
我一听才明白了,我说怎么看着面熟,原来他与镜子中照到的我有几分相似。便大笑道:“你是什么人,也冒充你铁牛爷爷的名头?”说完提起手中朴刀直奔向那大汉。我这么威猛,他哪里抵当得住我,只有跑的份。早被我腿股上一朴刀,砍翻在地,一脚踏住他的胸脯,笑道:“我正是黑旋风李逵!你这是在辱没你李爷的名声!”说完,劈手夺过一把斧来便砍。李鬼慌忙叫道:“爷爷!杀我一个,便是杀我两个!”
我听了,停下斧子,问道:“怎的杀你一个便是杀你两个?”
李鬼道:“我本不敢做剪径强盗,因家中有个九十岁的老母,无人养赡,因此我冒充爷爷大名唬吓人,夺些单身的包裹,养赡老母;其实并不曾害了一个人。如今爷爷杀了我,家中老母必是饿死!”
我本是个孝道之人,听得说了这话,便饶了他的狗命。并取出一锭银子给李鬼,对他说:“你有孝顺之心!我与你十两银子做本钱,便去做个小本生意!”
李鬼拜谢去了。我觉得这经历好笑,便一路走一路笑。正走着,只见两间草屋后面走出一个妇人来,髻鬓边插一簇野花,搽一脸胭脂铅粉。我放下朴刀,说道:“嫂子,我是过路客人,肚中饥饿,寻不着酒食店。我与您几钱银子,央您回些酒饭。”
那妇人见了我这般凶相,连忙答道:“酒没有,饭便做些与客人吃。”
我说:“也罢;只多做些个,正肚中饿出鸟来。”
那妇人向厨中烧起火来,便去溪边淘米做饭。我转过屋后山边来净手。倒看见了一个“熟人”颠手颠脚,从山后归来。正是我刚放走的李鬼。
那妇人见了便问道:“大哥!那里闪了腿?”那李鬼说:“大嫂,我险些儿和你见不着了!你道我晦气么?指望出去等个单身的过客,整整等了半月,今日等到了一个,你道是谁?原来正是黑旋风李逵!倒被他砍一朴刀,还要杀我。我骗他说,家中有九十岁的老母,无人养赡,定是饿死,他才饶了我性命,又给我一个银子做本钱,教我改了行养活老娘。”
那妇人说:“不要高声!刚才一个黑大汉来家中,教我做饭,怕正是他?如今在门前坐着,你去看看。若真是他时,去寻些麻药来,放在菜内,教他吃了,麻翻在地,谋得他些金银。我们搬往县里住去,做些买卖,却不强似在这里做强盗?”
我听了心想:“我倒给了他一个银子,又饶了性命,他倒又要害我!这个正是天地不容!”一转身到后门边,伸手揪住李鬼的头,抽出腰刀割下头来。又拿着刀,寻那妇人时,没找到。
便再入屋内。去房中搜看,搜得些碎银两并几件钗环,都拿了。又去李鬼身边搜了我原先给的那锭小银子,都装在包裹里。去锅里看时,三升米饭早熟了,只没菜蔬下饭。也不嫌弃,只盛了米饭来吃。吃饱了,放了把火,提了朴刀,找回村里的山路里去。
等赶到董店东时,已到傍晚。按照原主的记忆,跑进家中。推开门,只听有位老妇人在床上问道:“是谁来了?”
我见她双眼都盲了,坐在床上念佛,知道这就是我娘了,见她孤身一人,也觉得可怜。就说:“娘,铁牛回来了!”
娘回答说:“我儿,你去了许多时日,这几年在哪里安身?你大哥只是在人家做长工,止挣得些饭食,也顾不上养活老娘!我时常思量您,眼泪流干,因此瞎了双目。”
我心想:“我若说在梁山泊落草,娘定不肯去,只好骗骗她老人家了。”就说:“铁牛如今做了官,特来接娘来了。”
娘高兴地说:“好啊!只是你怎么和我去?”李逵道:“铁牛背娘先去前面路上……”正说着,只见大哥李达提一罐子饭来。
李达见了我,骂道:“你回来做什么?又来拖累人!你当初打杀了人,教我披枷带锁,受了万千的苦。如今又听得你和梁山泊贼人勾结,劫了法场,闹了江州,现在梁山泊做了强盗。前日江州行移公文到来,着落原籍追捕正身,要捉我坐牢。幸亏财主替我上下打点,才不被官府追责。现在官府出榜赏三千贯捉你!你却回家来做什么!”
我说:“哥哥不要焦躁,我和你都上山去享受快活,多好!”
大哥李达大怒,本待要打,又怕打不过,把饭罐撇在地下,一直去了。我心想:“他这一去,必报官府捉我,不如及早走罢。”我且留下一锭五十两的大银子放床上,大哥回来见了银子,必然不赶来。
然后,我背了娘,提了朴刀,出门望小路上便走。跑到岭上松树边一块大青石上,娘直喊着口渴要喝水,叫我去找水。后面的事,我不想说了,说起来都是泪。我本想背了娘到梁山泊享福去,谁知山上的老虎不同意,趁我找水去,把老娘吃了。老娘毕竟是我穿越过来最亲的亲人,我拼了性命也要杀虎报仇。我循着娘的血迹寻去,寻到一处大洞口,见两只小虎在那里啃一条人腿。我知道那就是娘的腿。心头火起,提起朴刀一口气杀了两只小虎。又拿了腰刀,前前后后,砍死两只大虎。又补了不知多少刀,直到解气方停。砍乏了,到泗州大圣庙里睡到天明。次日早晨,我含泪把娘的尸骨用布衫包裹了,埋葬到泗州大圣庙后。然后大哭一场,拿了朴刀,寻路回了梁山泊。
本想把老娘接到梁山泊享几天清福,谁知老娘福薄命浅,最后命丧野岭。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天有不测风云。时也,运也,命也,非吾之所能也。从此以后,孤家寡人,浪迹天涯,过一天是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