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正式招安
再说又一日,济州报信的小喽罗直到忠义堂上,说道:“朝廷今差一个太尉陈宗善,将十瓶御酒,赦罪招安丹诏一道,已到济州城内,叫我们准备迎接。”
梦寐以求的好事来了,宋江大喜。遂叫取酒食、彩缎,并花银十两,打发报信人先回。宋江与众人道:“我们受了招安,得为国家臣子,不枉吃了许多时磨难!今日方成正果!”
并委任柴进都管提调,务要接待齐整。柴进安排人手,铺设太尉座位,列五色绢缎,堂上堂下,搭彩悬花。先使裴宣、萧让、吕方、郭盛预前下山,离二十里伏道迎接;水军头领准备大船傍岸。宋江则亲请太尉上山,开读诏书。
宋江叫点齐众头领时,一百零七人,单不见了我李逵,想来一定很生气。但钦差大人莅临在即,这时还不是和我生气的时候。你肯定要问,你个黑贼去哪里了?
我去哪了?我当然藏在房梁上。哥是谁?哥是顶天立地的李铁牛,怎么能给宵小跪拜?但我在听。当听到萧让读到朝廷侮辱性诏书时,我气不打一处来,从房梁上跳将下来,一把夺过诏书,扯得粉碎。再揪住陈太尉宗善老儿,拽拳便打。他娘滴,这是宋江要的招安?按现在的话说,就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那个随行的什么李虞候喝道:“这厮是何人,敢如此大胆!”
我正没处撒气,劈头揪住李虞候便打。宋朝的虞候,只是官僚雇用的侍从,说白了就是个临时工。还敢在这里狐假虎威。我边打边喝道:“写来的诏书,是谁说的话?”
这个“临时工”已经被我几拳打得气也喘不出来了,哪里还有力气回话。旁边的张干办急忙答道:“这……是……皇帝圣旨。”
我说:“你那皇帝,正不知我这里众好汉!来招安老爷们,倒要做大!你的皇帝姓宋,我的哥哥也姓宋,你做得皇帝,偏我哥哥做不得皇帝?你莫要来恼犯着你黑爹爹,惹恼了,把那写诏的官员尽都杀了!”
李虞候、张干办大气不敢出。众人都来劝解,把我推下堂去。
宋江气得脸色很不好看。等到我这个祸事的离开了,指示人按照规矩打开御酒,却见都是村醪白酒。众人见了,尽都失望。鲁智提着铁禅杖,高声叫骂:“入娘撮鸟!忒煞是欺负人!把水酒做御酒来哄俺们吃!”
赤发鬼刘唐、行者武松、没遮拦穆弘、九纹龙史进一齐拿着兵器发作起来。六个水军头领都骂下关去了。真是乱成一团。宋江急传将令,叫轿马护送太尉下山,休教伤犯。但此时大小头领一大半闹将起来了。宋江、卢俊义只得亲身上马,将太尉并开诏一干人护送下三关,再拜伏罪:“非宋江等无心归降,实是草诏的官员不知我梁山泊的弯曲。若以数句善言抚恤,我等尽忠报国,万死无怨。太尉若回到朝廷,善言则个。”
这一干人哪有心思再听什么“梁山泊的弯曲”,吓得如丧家之犬、漏网之鱼,急急逃过渡口,飞奔济州去了。
宋江黑着脸回到忠义堂,再聚众头领筵席。宋江道:“虽是朝廷诏旨不明,你等也忒性躁了。”
众头领没人搭理他宋老大。就连吴用也低头沉思,不说一句好话。宋老大第一次做了一回孤家寡人。
接着,朝廷开始出兵。由高太尉俅先生领衔,十大节度使各带兵马,两次围剿梁山泊。但屡剿屡败,反叫我们捉了那个“足协”的高俅太尉,押上大寨。宋江见了,却如见爹娘。慌忙下堂,双手扶住。又取过罗缎新鲜衣服,为高太尉换了湿衣服,扶上堂来,请在正面而坐。宋江纳头便拜。并说道:“文面小吏,安敢叛逆圣朝,奈缘积累罪尤,逼得如此。二次虽奉天恩,中间委曲奸弊,难以缕陈。万望太尉慈悯,救拔深陷之人,得瞻天日,刻骨铭心,誓图死保。”
高俅见众多好汉,一个个英雄猛烈、怒目而视,先有了五分惧怯。便和颜劝道:“宋公明,你等放心!高某回朝,必当重奏,请降宽恩大赦,前来招安,重赏加官,大小义士,尽食天禄,以为良臣。”
宋江听了,又一次大喜。只要朝廷说要招安,他就会大喜。宋江其实就像小三,只要大款叫她脱裤子,她就喜不自禁。这两类人其实是一类人——舔狗类。
宋江又一次“大喜”之后,再拜谢太尉。高太尉俅先生其实就是个踢足球的,相当于现在的球星;宋江却是名副其实的黑社会老大。让一名黑社会老大给他一个玩球的叩头,这球星死也值了!
当日筵会,大小头领轮番把盏,殷勤相劝。一连三日,安排招待甚是整齐。至第四日,宋江与吴用送高太尉并众节度使下山,过金沙滩二十里外饯别。然后回山寨,专等招安消息。
这回,高太尉俅先生打死都不敢再来梁山泊了。来梁山泊传招安圣旨的是宿太尉。依然是萧让读丹诏,读罢丹诏,宋江带头三呼万岁,再拜,谢恩已毕。宿太尉取过金银牌面,红锦绿段,令裴宣依次照名散发。然后,还是和上次一样,叫开御酒,取过银酒海,都倾在里面,随即取过镟杓舀酒,就堂前温热,倾在银壶内。这次显然不是假酒,酒香不同上回。
宿太尉亲执金锺,斟过一杯酒来。宿太尉先饮毕,以示无毒。再斟酒来,先劝宋江,宋江“跪饮”。“跪饮”是我宋大哥的标准动作,相当于舔狗摇尾乞怜,以示礼多不繁。
然后卢俊义、吴用、公孙胜等一百单八将俱饮一杯。再然后,宋江喜滋滋地送走宿太尉一行,返回大寨,到忠义堂上,鸣鼓聚众。大小头领坐下,诸多军校都到堂前。宋江传令:“众弟兄在此,自从王伦开创山寨以来,次后晁天王上山建业,如此兴旺。我自江州得众兄弟相救到此,推我为尊,已经数载。今日喜得朝廷招安,重见天日之面,早晚要去朝京,与国家出力。今来汝等众人,但得府库之物,纳於库中公用,其余所得之资,并从均分。我等一百八人,上应天星,生死一处。今者天子宽恩降诏,赦罪招安,大小众人,尽皆释其所犯。我等一百八人,早晚朝京面圣,莫负天子洪恩。汝等军校,也有自来落草的,也有随众上山的,亦有军官失陷的,亦有掳掠来的。今次我等受了招安,俱赴朝廷。汝等如愿去的,作数上名进发;如不愿去的,就这里报名相辞。我自发汝等下山,任从生理。”
这回宋老大心里高兴,说的是真话的。也有少量军士因各种原因,不愿跟进,报名相辞。宋老大也未见阻拦。
然后宋江带领众多军马,离开梁山泊,径投东京,正式接受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