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绵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
因为眼前几十米外的这位身穿奇怪混搭服装，头上顶着名字与红色血条，双手握着一把有些破旧的双手剑的女战士，不论怎么看都应该是游戏角色，或是玩家。
所以……这是要PK吗？
看着女战士高大的身体突然亮起光芒，疑似是在加buff，李绵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对方准备向他发动攻击，虽然他对做梦梦到的这款游戏感到十分陌生，但这可是他的梦境，是他的主场——
打不过就开挂呗！这要怎么输？
故此，李绵的内心毫无紧张感，唯有能够在梦里体验到现实中不曾体验过的虚拟现实游戏的激动，甚至此时此刻，他希望这个特别真实的梦可以持久一些，让他可以尽情享受一下。
虽说这只是梦，但先打个招呼吧。
过了几秒，当女战士向前迈出左脚的时候，李绵本打算随便说点儿什么来缓解一下异常亢奋的情绪，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确切来说是无法控制嘴巴张开。
诶？这不对啊！
后知后觉的李绵这才惊觉，明明可以听到女战士的铁靴踩踏地面的声音，可以嗅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味，并且这股气味混合着逐渐靠近的女战士身上的血腥味与汗臭味，甚至真实到让他想捂住口鼻、屏住呼吸来抑制住呕吐欲望的程度，而他不只是无法控制嘴巴开口说话，就连眼皮的眨动和肺部的呼吸都无法控制。
等，等一下！
李绵忽然有些急了，因为随着女战士上身低俯、双手剑斜立身前，俨然一副要发动［冲锋］的架势，而他的身体却在这时突然自己动了起来，向着女战士走过去。
是的，就是直愣愣地走过去，朝着一个准备突进的战士走过去。
这就像是别人在手动玩游戏，他则是开了自动战斗并且还不知道怎么切换成手动，只能干看着系统ai做出一些令人智熄的操作一样，只能说游戏体验极差。
要知道，他可还想着躲开［冲锋］之后，对着女战士的后背来一个桐人同款的星爆气流斩呢。
不过下一刻，当女战士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与可怕的压迫感冲到面前时，李绵开始慌了，继而思维陷入短暂的停滞。
看上去缺乏保养的双手剑伴携带着恐怖的力量，轻而易举地将李绵半砍半砸到冰冷的地面上，造成了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疼疼疼疼疼……疼死了啊啊啊啊！
先是身体被人用冰冷的铁器沿着肩膀到腰胯直线切开，后是背部连同后脑一起猛地撞在坚硬的地面上，剧烈的疼痛瞬间涌上大脑，让本就对疼痛不耐受的李绵只觉得浑身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悲鸣，说不清到底是被冰冷钝刃剁开的身体更疼还是因撞击而断裂的骨头更疼。
可惜，即便到了这个地步，李绵也没有获得身体的控制权，不论是想要昏死过去还是从梦中醒来，都成为了一种奢望，哪怕他在内心大吼着“醒来啊”“我不玩了”，也没有用，只能强行忍受着生不如死的痛苦。
更让李绵胆寒的是，近在咫尺的女战士并没有流露出半点儿喜悦或高傲，反而有些许期待和不耐烦。
眼神就像……对，就像是玩家正在为了某个稀有装备或道路而重复刷着某只野怪一样。
也是这时，李绵才通过女战士漆黑的眼眸倒映出来的景象，知道了自己此时的身体，应该是一位少女。
少女有着一头金色绚丽的长发，纤长卷翘的睫毛下，一双浅蓝色的大眼睛神圣而高贵，未施粉黛的白嫩脸颊尚有几分稚气，精致的五官宛如天使的容颜。
李绵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只知道少女长得特别好看，是他的理想型之一，仅仅是看着就能缓解他此时承受的痛苦。
但是好景不长，还不等李绵多看几眼，女战士就站起身来，一边继续挥舞双手剑剁在正要站起身的少女身上，一边嘴里嘀咕着：“暴击还是太低了。”
果然是游戏啊。
听见女战士发出一道从未听过的男声，李绵意识到这大概不是他的梦境，而是他意外的梦到了一组数据的记忆，或者别的什么。
这很神奇，不过他懒得细想，只盼着能够快点儿结束这糟糕至极的体验，尽快从睡梦中醒过来，好忘记这十几秒虽然短暂但刻骨铭心的记忆。
“妈的，这爆率真低……”
几秒之后，视野一片漆黑、意识模糊不清的李绵隐约听见了女战士的抱怨，不禁暗骂一声活该，顺便偷偷诅咒这个女战士永远都别想爆出稀有装备、单身一辈子、抽奖只有谢谢惠顾、买的方便面里的面饼全碎……
然而，就在李绵庆幸这场恐怖的噩梦终于结束了的时候，漆黑的视野突然一亮，他又回到了梦开始的地方，只不过这次眼前站着的不是女战士，变成了一个穿着法师长袍的男人。
没完了是吧！！
看着男法师手上那篮球大小的火球，惊怒交加的李绵无声咆哮着。他真的怕了，不只是在害怕超乎想象的疼痛，也是在害怕这样的花式死法若是体验得多了，那他的意识能否坚持到醒过来都是一个未知数。
于是，李绵的噩梦就此开始，自被双手剑剁死、被大火球烤死之后，他又体验了被匕首捅死、被锤子砸死、被箭矢射死、被召唤生物咬死等等……不带重复的死法。
渐渐的，李绵开始麻木了，开始适应……才怪！
濒临崩溃的神经早就宛如风中残烛一般随时都会熄灭，可是冥冥之中又有一股神秘力量维持着李绵的心智，似是在怜悯他的遭遇，又似是认为他承受的折磨还不够久。
总之，随着脖子被一把镰刀割断，李绵的视野再度陷入黑暗，而他却早已不再抱有任何期待，只盼着意识能够快点儿消散。
1秒……2秒……3秒……嗯？
察觉到这次的黑暗时间持续的有些久，李绵早已麻木的心神顿时生出强烈的期待和惶恐，他小心翼翼地试着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光芒不再是昏暗的大厅里那些渗人骷髅头散发的绿光，取而代之的是温暖明亮甚至有些刺目的阳光，以及陌生的天花板。
但这并不重要，已经被难以言喻的喜悦充斥了内心的李绵顾不上这些，视野顷刻间就被泪水所模糊，他不禁张开嘴巴，释放压抑了许久许久的情绪。
“啊——！”
“……？”
只是，李绵用尽全身力气发出的喊声，仅仅持续了一秒便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这清脆如莺的少女声音，不该是他发出来的。
“啊——！！”
片刻之后，宽阔的房间中再度响起一声比之刚才更加响亮的少女尖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