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哒!哒!
……
伴随杂乱的脚步声,披着白色司祭长袍的少女,在不见尽头的地下遗迹里奔跑。一只数量庞大的军队,正对她紧追不放,队伍最前方是负责开路的凯撒集团无人机,全副武装的PMC佣兵紧随其后,队伍最末尾的位置甚至还有数台用来压阵的PMC双足步行机甲,机甲庞大的体型在狭长的洞道内显得格外迟钝和臃肿。调集这样数量的佣兵来围猎一位少女,对钟爱以多欺少的凯撒PMC来说,也是非常不寻常的。
“快!这里!她受伤了,别让她跑掉。”
跑在队伍最前方的佣兵发现少女的背影,兴奋地叫喊起来。双足步行机甲的转管机炮也随之朝少女的方向扫射。
“啊!!!!!……!!”
被机炮倾泻的弹雨命中,少女发出痛苦的叫喊声,纤瘦的身体像是要摔倒般猛然晃动,随后跌跌撞撞的逃向远处,有鲜血从她的身上滴落,在地面上留下断断续续斑驳的痕迹。
“她逃不掉了!”
蹲在地面上,用手沾了一下负伤少女流下来的血,放在眼前观瞧,凯撒PMC的将军自地点了点头。
“长官,我们已经深入千年科技学院的地盘太远了。作为交易的一部分,那名数秘术的成员也要求过我们不要擅来这里,我担心……”
“士兵,你听好了!所谓规则,本就是要向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来打破的。”
将军对下属的提醒并没有在乎。
“就让千年的那些小孩继续守着这大片遗迹里的机会视而不见吧。”
他从容地跳到殿后的机甲身上,示意队伍继续前行。
地下遗迹中的道路格外曲折,而那名负伤的少女也似乎是在走走停停,她始终同将军的队伍保持一定距离,又不至于让他们失去目标。大概是少女受伤的身体已经不再能支持她持续的跑动了吧?
当将军将少女赶追到一处开阔处时,无路可逃的她终于不在躲避。只见她纵身很轻巧地跳到一处巨石堆成的台地上,手中端着那把令人生畏的轨道枪,看着尾随而至的凯撒PMC军队在脚下潮水般聚拢开来。
少女这次并没有带面具,匆匆披在身上的长袍微微散开,露出她被残破制服勉强遮挡的高挑窈窕的身体,些许灰白色的头发从长袍兜帽的边缘露出,随着穿过地下遗迹里的风微微晃动。少女精致的脸上依然不见表情,大概是因为这些将她逼到绝境里的军队,同她刚才在监牢中遇见的怪物相比就不值一提了。
“是千年科技学院的学生?”
将军走到队伍前,上下打量着少女身上的制服。他注意到自己正处在一座开阔的地下殿堂内。将军所不知道的是,这里便是之前sensei遇袭的场所,周围还留下着sensei一行人同少女交战过的痕迹,将军看到了集团过去潜入千年科技学院时,在遗迹里丢失的无人机,这些无人机被破坏成残骸状,整齐的码放在殿堂边角。
“我……已经不是了……”
听到千禧年学生这样的称呼,少女像有些被触动般,僵硬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但就连这点笑容也像是被不知什么东西给夺走般转瞬就消失不见,少女又恢复了冰冷如机械般无机质的样子。
“你要向PMC投降么?我们和千年可没有引渡协议。”
将军用手摸了摸下巴,他傲慢地看着少女,期待她能说出例如祈求之类的话来,毕竟在他眼中这学生不过是一只唾手可得的猎物。
“……”
少女并没有回应,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仿佛一尊雕像。
“所以你是想顽抗到底了?何必嘛,我们可不对任何人的生命安全负责。干掉她,再探索更深的区域。”
对少女的木然感到无趣的将军转回身摆了摆手,示意下属赶快处理掉眼前这个微不足道的威胁。
随着一阵短促而密集的射击声,从无人机、佣兵、步行机甲发射而出的密集弹幕,将少女站着的岩石彻底撕碎,而岩石之上的少女却只是闪烁了一下,就突然凭空消失不见。
啪嗒嗒~!
有什么东西从被击碎的岩石上滚落下来,正掉在将军的脚边。
“嗯?!”
将军低下头,发现那是一台坏掉的全息投影小车,上面还有模糊的千年科技学院的标志。小小的无人机映照在将军脸上,就好像在和将军对视着,将军在这台小车上仿佛看到了一丝嘲讽的神情。
“是投影,快!警戒!”
将军的话还没落地,耳畔就传来刺耳的尖啸声,这是高速弹丸撕破空气发出的声响。
凯撒pmc众人惊讶的回头望去,发现队伍后端一台双足步行机甲肩部的火箭发射巢上,竟升起暗红色的火球。机甲硕大的躯壳在一连串凶猛的殉爆下被撕碎,轰然倒塌在地面上,化作扭曲的残骸。熊熊燃烧的火光照亮地下空间的每一个角落,也映红了PMC佣兵们因错愕而僵直的身体。
“该死,她有穿透机甲装甲的能力!我们在这是活靶子,快!撤!”
剩余的几台机甲见状变得慌乱起来,他们不顾及掩护从满是烈火的残骸内向外攀爬逃生的同僚,就开始乱了阵脚擅自向后退去。
“别慌!这里太狭窄出不去的,火力压制对面狙击手。”
数台机甲朝着远处弹丸打过来的方向疯狂倾泻弹雨。大量枪弹和火箭落在洞穴顶部,将本就质地不够坚硬的岩石硬生生揭下一层。一连串大大小小的落石自高空降下,在洞穴里激起轰隆隆震耳欲聋的声响。
“打退了么?”
当几台机甲的驾驶员望着远处被烟尘覆盖的洞顶心有余悸时,另一台机甲的躯体突然毫无预兆地碎裂开来。这次的射击来自于洞穴内另一个方向,就连射击的声音也被他们刚才狂轰滥炸弄出的声响掩盖了。
这一发射击命中在这台机甲驾驶舱偏上部的位置,将座舱的防护整个洞穿。包裹座舱外围的装甲板连同机甲的一条手臂都掉了下来,内部的驾驶员被完全暴露在外。他感受了一下洞穴里流动的凉风,随后惊叫着从机甲的座舱里摔到地面上,半晌没有发出动静,看来是摔得不轻。
“该死!我卡住了!”
剩下两台机甲中的一个正要挪动,却发现腿部的关节被破坏了。在机甲膝盖的位置上不知被从哪来的狙击掏出一个大洞,余下的结构无力支撑步行机甲庞大的自重而被一点点压扁。钢铁扭曲的声音在旁人听起来,就好像是这台机械怪兽垂死前的呻吟。断掉膝盖的机甲,在所有人都不愿相信的注视下,缓缓在地上跪坐下来。
而最后一台机甲的驾驶员,为了避免自己成为可预见的最后一名活靶,竟抛弃了机甲,混进周围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围着火焰乱作一团的步兵队伍中,任机甲被躲藏起来的轨道枪少女用直接命中敞开驾驶舱内的射击方法打爆。大概对他来说,就算因抛弃公司财物,而背上一辈子都无法清偿的债务,也无所谓了。
将军愣在原地,看着四台刚才还威风屹立着的重型步行机甲就这样一瞬间全部在他眼前毁灭。此刻,他才意识到谁才是这片洞穴里真正的猎物。
“轰……”
地下殿堂的入口传来爆炸声,神秘少女用事先布置好的炸弹,将将军一行人进入的通路彻底封闭起来。那些想要从来时方向原路涌出的凯撒PMC佣兵,被这样一吓,又开始朝相反的方向四散奔逃。巨石的陨落声、PMC佣兵受到惊吓的叫喊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以及弹药殉爆发出的闷响,充斥在被烈火染成赭红色的地下殿堂内,将这里变成了一副地狱般的景象。
而那名凯撒PMC的将军此时又在做什么?
答案是,现在的他已经根本没有维持住混乱的部队的能力了。因为就在轨道枪少女用四发炮弹击毁了PMC军队的四台机甲时。她也替自己的下一枪,选好了目标。
这一次的狙击就像是在炫技,将军和凯撒PMC的佣兵们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已经被巨大的力量全部抛到了半空中
…………
少女射击的目标并不是将军本身,只见炮弹从将军及周围佣兵们的身旁擦过,在将挡在前进路上的物体全部掀飞后,精确地命中了凯撒队伍内最后一台重型机械
——一辆无人驾驶的实验性坦克的正面装甲上。前脸上被开出整齐大洞的坦克发生爆炸,炮塔被抛到了几乎与洞穴顶等高的位置。
“咳咳咳……”
短暂失去意识的将军从地上爬起来,刚才的近失射击对他造成了重创,连他机体头部的玻璃外壳上都出现了裂纹。
“长官,您受伤了!”
几名稍显忠诚的佣兵替他将掉在一旁的帽子戴上。
“我不要紧,先维持住秩序,对面只有一个人,就算被干掉了重型装备,那学生只靠自己没法对整个队伍造成太大伤害。”
然而,将军的话还是言之过早了。那些原先被整齐堆放在地下殿堂边的无人机残骸竟然动了起来。这些被骇入的曾属于凯撒集团的无人机,拖拽着残缺的肢体如丧尸般朝着已经混乱的pmc佣兵队冲了过来。
……
“叮!轰!”
又一阵爆炸声响起,将军已经无暇再顾及这一次又是什么发生了爆炸,他只听见,从洞穴看不到的远处,好像有什么东西伴随着轰隆的巨响朝这边蔓延过来。那是一堵黑色的墙!!!正成排山倒海之势向前推进。
“是地下水!那学生炸开了地下河!透水!快爬到高处!”
将军和PMC佣兵们,来不及发出更多声响,就被汹涌的洪水所吞没。
……
此时,制造了这一切的少女正站在地下殿堂高处,漠然地望着下面在洪水里挣扎的将军和PMC佣兵们。她手中拿着的轨道枪的弹夹已经打空,余弹显示器卡在了归零的位置上。她转身将长袍披在身上,无视下方被困在流水里的凯撒PMC佣兵们的哀嚎,消失在了洞穴的黑暗里。少女所不知道的是,这时还有另外两双眼睛,正在暗处观察着她。
……
“库!库!库!想不到,相同的个体竟然会拥有不同的崇高,这可真是有趣,是人为实验带来的结果吗?”
在确认神秘的轨道枪少女已经离开后,巨匠从躲藏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他向着少女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你究竟是什么?被神废黜的救世主?诗人?还是……逃过了上帝断罪的怪物那?”
巨匠自语着,他拖着残缺的木偶身体来到地下洞穴高处边缘,向下看了看。刚才汹涌的洪水已经平静,余下的水混合着洞穴里的石头沙砾变成了泥塘,把将军和PMC佣兵们全都深陷在了里面。
“缺乏能力,无视警告,还自视甚高,认为能从违背信约中占到便宜的家伙,总会自讨苦吃。不过你们这样做,却甚合我的心意,你们替我承担了不少风险呢。库!库!库!”
巨匠怪笑着,他看着下面将军等人在泥浆里翻滚的丑态,却并不打算作为“盟友”伸出援手,也消失在了洞穴的另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