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嗒嗒！
浴室传出流水的声响，温暖而湿润的水气从快要注满的浴缸里一点点升腾。薄雾夹杂洗发水甜腻的香味，充斥在这方小小的空间里，让身在其中的人也开始变得燥热。
“嘻～妆全部都花掉了呐～”
诺亚坐在梳妆台前，伸手擦去镜子上凝结的水雾，她看到镜中自己白皙的脸上，清晨时画好的淡妆被水珠晕染出一道道浅痕，不禁笑出声来。
“sensei～不许看女孩狼狈的样子呦！”
她侧过身，俏皮的抬手遮住自己那略显阑干的脸，佯装在躲闪男人的目光。
“啊！是么？雾太大，我什么都看不清楚。不过……现在的诺亚是很稀有的形态那，我们来把她记录下来？”
sensei挥手赶了赶面前萦绕的水雾，来到诺亚身旁。老实说，他现在的样子并没比少女好上多少。他身上依然套着之前在废墟遇敌时的那身制服，沾着尘土的短袖在战斗的爆炸中被撕开数条裂口，成了松垮垮破烂的样子。而那件被他披给诺亚御寒的风衣，也已经同少女制服的外套一起，扔进了浴室角落的脏衣篓里。两件坏到烂掉的衣物，很难说有什么值得清洗或缝补的价值了。
“嗯哼～好啊。”
看着同样狼狈的男人，诺亚浅笑了一下，她扶着梳妆台，摇晃着站起身，有些笨拙的伸出胳膊去拿起花洒，却突然微微皱眉，向前探出的高挑身体不知为何停顿在那里。
sensei似乎听到诺亚隐隐哎呦了一声……
少女的手在半空迟滞了片刻又缓缓放下。她把花洒夹在腋下，歪着头用双手将自己纯白色的长发轻轻攥起，拧去残留在发丝间的水。污水夹杂着泡沫缓缓流过少女纤长的指间，淌在地表的瓷砖上……
“交给我吧，累坏再滑倒就不好了。”
sensei看着少女因身体酸疼而别扭的样子叹了口气。他走过去，用略带强硬的态度从诺亚手里拿过花洒举过她的头顶，另一只手借着水流轻轻揉搓起少女柔软的发丝，来替她冲洗长发。
“呜……？！”
诺亚的呼吸急促起来，她抢着想自己清洗头发，却不经意间同sensei的手碰到了一起。男人略显粗壮的大手，和少女纤长的手指相扣。sensei感觉少女全身都隐秘地颤抖了一下，她把手缓缓放下，埋下头任男人摆弄自己的长发。
“都脏成这样了，不打理干净，等下是没法好好休息的吧。”
sensei轻声说着，将少女杂乱的头发摊在手心一点点捋顺，用发卡把打结的部分仔细的挑出来。男人手上的动作很轻柔，他害怕扯到头发弄疼满身疲惫的少女。少女原本因沾染灰尘而暗淡的凌乱长发，开始慢慢恢复平时纯净的白色光彩。
“时间有点久，再坚持一下。”
“嗯～”
sensei听到少女轻咬嘴唇的声音，他起抬头用手背擦了擦额上的汗。借着喘息的空挡，sensei看到埋着脸的诺亚，那平时被头饰挡住而不容易看到的耳朵尖，已经红得发烫……
“是水太热了么？”
浴室里的温度还在升高，sensei看到诺亚身上仅存的白衬衫制服，被水染成半透明的样子。轻薄的衣料紧贴少女婀娜的身体，似乎能看到其下若隐若现的曲线，还有淡蓝色肩带凸起的痕迹。
而诺亚这时，也已无暇顾及更多了，她一只手正压着湿漉漉下垂的短裙，另一只手则抓住裙摆的边缘向下拽，遮盖住丝袜上几个看起来就比较危险的破洞。套在少女修长双腿的黑丝下，白嫩的肌肤带着水痕从破洞漏了出来。
……
“嗯，这样就差不多了”
将少女的长发捋顺彻底冲洗干净，sensei看着自己的成果满意地点了点头，起身去找包裹头发的浴巾和吹风机。
“被照顾了呢……”
诺亚抬头看着sensei坚实的背，小声地说道。
“没什么，诺亚之前在很努力的保护我，不是吗？”
“对不擅长战斗的我来讲……很难说那时是谁在保护谁啊。sensei明明怕高，却果断的从高处跑了过去……”
“我不能让诺亚独自面对这些。我不被逼一下，还真不知道自己会这么大胆……”
sensei安抚着摸了摸诺亚的头，将少女的自语打断，用吹风机来替她弄干长发。温暖的空气吹在少女疲乏的身上，让她一时间变得昏昏欲睡有点飘然，仰起头发出了不属于她的惬意的哼唧声。
看到诺亚从羞涩一点点变得悠然的样子，sensei也随之放松下来，他蹲坐在少女身旁，慢慢将她吹干的长发盘起，用浴巾包好。
“sensei！”
像是想到重要的事，原本昏昏欲睡的少女突然睁开眼。她看向sensei，似乎急切着要说些什么，神情少见的有点动摇，但很快就又像是觉得不妥般，把要说的收了回去。sensei握着少女长发的手，感觉诺亚的身体刚才颤抖了一下。
“被拽到头发弄疼了？还是……”
sensei松开诺亚的长发，发现她正歪着头，一脸无辜地木然看着自己。
“有担心的就说出来，诺亚记忆这么好，是发现了我们没注意到的事情吧。不过，别因为想太多把自己弄得太累呦。”
sensei伸出手在少女面前晃了晃，他逗弄着少女呆愣的目光，示意她不要太压抑自己。
“嘻嘻～♪应付记忆什么的，我从开始记事起，就已经习惯了呐。”
诺亚浅笑着握住男人探出的指尖，指向自己的额头。
“但就算这样，如果被太多记忆里的情感一齐涌到脑子里，我还是会很困扰的，这是独属于我的秘密呦。”
“这样啊……可惜，我没法体会诺亚的感觉。”男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但如果诺亚觉得困扰时有需要我的话，就随时联系我。”
“嗯……”
诺亚看着男人专注的脸，把话音顿了顿，随后仿佛鼓起勇气般，继续说了下去。
“sensei！我……听优香说过有关色彩和阿拜多斯的白子同学的事情，有另一个我们存在，对吧！……我看到袭击我们的人，她拿的枪是……我不会认错的。”
少女说到这，像是感觉到寒冷般蜷缩了一下身体，仿佛她此刻不在温暖的浴室，而是又回到了那片冰冷的废墟中。
“是因为这件事啊，一把枪暂时也说明不了什么。”sensei舒展开眉头，拍了拍少女单薄的肩膀。
“诺亚发现的学生卡，已经交给优香来调查了，我明天也会去查一下。至于诺亚现在的任务，不是想更多的事，而是好好休息给自己放个假呦，其它的就先交给我们吧。
……
“这样~那我也只好从命了，sen～sei！”
诺亚点了点头，轻柔的闭上眼。
“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去换身衣服，一身脏乱待在少女的闺房里，实在是有点过于失礼了。等下要不要一起喝点热的暖暖身子？”
“好呀～等下见。”
听着男人推开门后越来越远的脚步声，诺亚在椅子上轻眯着眼。她休息了一会儿，待体能恢复了些，才摇晃着起身走到脏衣篓旁，将那件sensei替自己披在身上过的外套挑了出来。她把破烂的外套前后打量一番，在怀里轻轻抱了下，感受上面仿佛残留的温度，接着叠好放到一旁。
“这……恢复要好一阵了，”
诺亚悄声自语，不知是说外套，还是在说自己战斗后劳累的身体。她对着穿衣镜一点点褪去身上的衣裙，走进了浴缸里。
弥漫的水雾模糊了少女的身影。诺亚洁白的身体，浮动在同样纯净的水中，仿佛一朵含羞着还未开放的睡莲，很难说真正的花朵同她比，谁更惹人心动。
“sensei说的没错，是时候放松一下了。”
在心里这样想着，诺亚闭着眼将脸没入水中，尝试不去想那些困扰的事。浴缸里液体温暖的感觉一点点包裹过来，驱散开少女记忆中废墟的寒冷。她开始不自觉用纤柔的手摸过肌肤，挫洗自己的身体。少女那细腻的肌肤上，出人意料的没有因之前的战斗留下痕迹，若不是肌肉间隐隐的酸痛感还在提醒少女，数小时前发生在废墟里的那次死战，对她来讲就仿佛是一场梦一样。
“嗯……好舒服，就这样睡在这里也不错。嘻嘻～如果在这里睡着了，等下sensei会担心到冲进来的吧……呀……！”
察觉到某种微妙的可能，少女小小哎呀了一声，脸红了起来。
“算了，真睡在这里会着凉的。”
诺亚简单擦了擦身体，换上浴袍走出浴室。少女的睡房并不宽敞，除开床铺和占了大半面墙体的书架外，余下的空间便只能摆下一套并不算大的圆桌椅了。她整理了下包裹头发的浴巾走向床边，些许没有擦干净的水珠亮闪闪的，从她露在外面的小腿滑落到地面上。
“咦？下雨了……”
她坐到床头看向窗外，发现外面不知何时竟飘起了雨，不由愣了愣，起身想要把窗帘拉上。
咚！咚！咚！
“门并没有锁呦，sensei。”
熟悉的敲门声突然响起，少女也停下手里的动作，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睡袍，迎了过去。
“我热了些牛奶，加过糖的。”
换了身睡衣的男人推门走了进来，他手里托着餐盘。少女离他还有段距离，就隐约闻到了牛奶煮沸后散发的香味。
“嘻嘻～sensei，这样会一起发胖的呦。”
诺亚将圆桌上堆放的书和杂物抱到一旁，腾出能容纳二人一起就餐的一小片空间来，从男人那接过餐具……
“可惜今晚看不到月亮了。”
……
当二人在温暖的房间体会战斗后难得的惬意时，遥远的废弃城区里。
细密的雨丝无声湮没在灰白色的街道上，不带起半点尘烟。在一片乱石和瓦砾间，有什么物体似乎动了一下。
“呜……”
怀抱轨道枪的少女睁开眼，用细小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缓缓呻吟着。她显然是被雨弄醒的，身上破烂的司祭长袍和制服被淋透了大半，水渍、泥垢同她制服上的污血全都混合到一起，黏在了她的身上。
少女单薄的身体瑟缩在浸满水的长袍里，在寒凉的地面上微微颤抖，怀中那把冰冷的枪，无法给她任何温暖。
“咳！咳！咳！”
少女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她挪动身体在地面上勉强坐起身，用手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她掀开兜帽，露出那一头齐整的白色短发，满是灰尘的发丝和她那深潭般暗淡的双眸一样不见光彩。
她并没有检查自己的伤痛，而是看向手中那串从诺亚那里争夺回来的学生卡，随后又摸了下制服内侧的口袋，从里面拿出一件小巧却带有一定厚度的黑色物品，同学生卡一起抱在胸前。少女带有些许杂乱的呼吸开始平静下来，冷漠的脸上露出安然的样子。她用枪撑着身体站起来，看了看远处的城市，却转过身仿佛这一切都不属于她那样，晃着走向了远处。
雨还在下着，天也越来越黑暗，看不到放晴的迹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