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同样的,这种集中的精神也会帮助他们察觉到眼前的一切。
‘……?’
忽然,向前踏出一步的荀念瞳孔微微一缩,突然觉得情况似乎有些不一样。
这些老鼠似乎只是看着,并没有冲上来?
黑色的鼠潮嘲哳着,蠕动着。却在阴影与火光跃动交界之处忌惮着徘徊不定。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荀念的心中成型。
它们……莫非畏光?
是了,无论如何老鼠是从地底涌出来的,至少在这之前是在阴暗的角落里生存着的活物,纵使修炼成精,也依旧会延续原有的习性。
荀念的情感与理智不断交锋。她欲相信自己的猜测,毕竟他还年轻,她还不想死。
另一方面,如果踏出这里,其他光芒便不为鼠潮所畏惧呢?那盲目踏出这里岂非领死?
荀念的思维如同风暴一般交错,而她则身置于暴风之眼的底层……她需要更多的验证!
想到这里,荀念抬头,看向牢房外面。——仅仅是惊鸿一瞥,她看见了,牢房外面的守卫带着两柄火把,而鼠群就如同刚才在她眼前的那般,环绕在了他们的周围,却并不敢涌上去。
这一幕瞬间让她悬起的心瞬间落定,而刚才高度集中的精神和浓烈的情绪爆发余留的疲惫一瞬间涌了上来。
她踉跄两步,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她开心得想要大叫,却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只留下了从喉底泄漏出来的无比克制的轻声呜咽。
而留下来的另一个守卫却完全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
亲眼目睹这活人化作了骸骨的惊骇,眼见得周围的鼠潮仍旧蠢蠢欲动,啃食和嘶鸣混杂在一起的声音几乎让他精神极度紧绷。
这乱神怪力般的东西让这个守卫浅薄的见识所组成的认识几乎崩溃,他害怕到几欲发疯。
他恐惧地挥舞着火把想要驱赶这些老鼠,并且愤怒地四处张望,试图找到罪魁祸首。
于是,他迁怒于荀念。
“这也是你干的好事罢!妖女!”
堪堪保住了性命的荀念怎么可能有心思同他好好解释,立刻反唇相讥道:“这要是老娘干的你们还能把我押上囚车?”
这句话是真心的。
她先前便不明不白地被抓了过来,自己甚至还理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更加要命的是,她现在身体一团糟,内伤重得很,更是使不出一点点力气,就像是个寻常女子。
她这一肚子委屈还无处倾泻,竟然还要被这守卫冤枉?
只不过,眼下这个回应却似乎在那个守卫耳朵里头变了味。这倒也理所当然,这个守卫早已经猪油蒙了心,铁了头认为荀念是罪魁祸首。
“果然是你干的!你这妖女定然想害了我们所有人,我要你纳命来!”
荀念闻言,秀气的眉头往上一挑,颇有些郁闷烦躁地瞪向了远处的守卫。
“你这含鸟猢狲听不懂人话么!”
这一看不要紧,只见得那守卫,双眼圆瞪,眼白上爬满血丝。另一只手则开始哆哆嗦嗦地拔剑。这剑被剧烈摇晃,与剑鞘撞击发出了与之不相符的轰鸣声。
这一下好似当头一盆冷水浇下来,让荀念心底拔凉拔凉地。
‘这撞击声分明是内劲!这是兵家的心法!’
培养一个武人需要数年甚至数十年的修炼,修炼招式,步伐,各种心法,培养心性。
但是,这类武人,大多数总还是以强身健体,安身立命为目的练得武。
而兵家,是杀人道!
是杀意,是愤怒,是恐惧,是怨恨——扭曲在了一起,成了一股血红色的煞气。
一剑下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置之死地而后生。
手抖是说明内息混乱冲撞穴道,他真的准备拼命了!
“只要杀了你这妖女,就能结束了罢!”对妖女的恐惧此刻已经完全转变成了愤怒,将心底的阴暗催生成了各种恶毒的想法。
早已经失去了冷静的守卫在失心疯的边缘,找出了一个在他眼中看来能够解决问题的办法。
——杀了她!
面对着满目凶光,恐惧和愤怒混合的守卫,才出虎穴又入狼窝的荀念终于是忍不住了。
“甘霖娘啊!!”
“……”
“……”
——‘罪过。’
经历了一遍生死的荀念倒是奇迹般地冷静了下来,此刻她完全是心如止水。
‘多怒则百脉不定,多恶则焦煎无宁。多愁则心慑,多喜则忘错昏乱。’
‘把十几年的心法忘了个干干净净,把能犯的都犯了一遍,若是在平时早就要挨板子了。’
她冷眼看着恐惧和愤怒交错,在向这里徐徐踱步的守卫,心下已经有了定夺。
荀念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小片,另一只手则把墙上的火把取下……为了方便更换,这营地中防止犯人趁暗逃脱,设施的火把均为放置于铁箍当中为主。现下反倒是便宜了荀大小姐。
随着光源的移动,阴影中的硕鼠也如同潮水一般褪却,变换位置,填满了阴影之间。
择人而噬的守卫一步一步地逼近,他身体的盔甲之间,逸散出来一丝一缕的白汽。
‘真是倒霉,让你当个守卫真是屈才了,还有临阵突破这等神通。’
只可惜,没有了理智的人不过是野兽罢了。
拼命啊?谁不会啊?